现场数万名观众一片惊呼、哗然。 擂台上,朱奇痕的无头尸身在一阵摇摇晃晃之后,突然扑倒在地,手脚抽搐了几下,渐渐就不动了。 出人命了! 这届《武状元》开赛至今,第一次出现选手死在擂台上。 而且还是被摘去头颅的残忍死法。 这一刻,选手席上的所有选手神色都有些凝重,除了李仲武。 李仲武没被吓到,他只是有点意外地看着擂台上刚刚站起身的钱烨,这钱烨的异能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刚刚眼看朱奇痕就要一记重拳打死钱烨的时候,钱烨的双掌突然在朱奇痕的脖子上交错划过,那交错而过的双掌,宛如一把锋利的剪刀,瞬间就剪断了朱奇痕的脖子。 钱烨的手掌肯定不是利刃,所以,他的双掌之所以能那么锋利,肯定是因为他的异能。 是绝招吗? 李仲武半眯着眼睛想着,他觉得刚刚应该就是钱烨的绝招。 因为之前钱烨和朱奇痕交手的过程中,有很多次施展这一杀招的机会,但钱烨却一直没用出这一招,直到最后眼看自己就要死在朱奇痕拳下的时候,才突然施展出这么一招。 这不是绝招是什么? 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这一招绝对能要很多人的命。 节目组提前准备的急救人员,此时抬着担架,小跑上擂台,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需要救治朱奇痕,只需要收殓朱奇痕的尸身。 倒是钱烨,需要他们的救治。 钱烨的右腿小腿此时仍在不断流血,洞穿他小腿的血洞不断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他半条裤腿。 急救人员在擂台上忙碌的时候,节目的直播并没有结束。 主持人王兵和刘真惠努力用言语调节现场的气氛。 希望把朱奇痕死亡的影响力尽量降低。 与此同时,节目直播画面上的弹幕早已密集如雨。 “太精彩了!刚刚朱奇痕和钱烨的对决,真是惊心动魄啊!” “可惜了,朱奇痕竟然就这么死了!” “钱烨竟然能空手使出羽衣剑法,他怎么做到的?他难道真会传说中的上古武功?” “朱奇痕真挺强的,刚刚我几次都以为他要赢了,没想到却突然输了,还死了。” “我感觉无论是朱奇痕还是钱烨,都比上一届的冠军奥列格强!” “连山十八破竟然强到这种程度,可惜,还是败给了钱烨。” “钱烨是怎么受伤的?我怎么没看懂?” …… 擂台上。 钱烨躺在担架上,被抬下擂台,送去医院救治。 朱奇痕也被抬上担架,抬下擂台,却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 两位主持人又说了几句话,调节现场气氛,然后就宣布下一场比赛开始。 两位选手分别登场,被两位主持人分别采访着。 但观众席上的观众们,却还沉浸在钱烨和朱奇痕的对决中,仍在议论纷纷,注意力并不在刚上场的两位选手身上。 观众席第二排的冯浚波、钟氏兄弟的注意力,也不在擂台上的两位选手身上。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不大好看。 特别是钟氏三兄弟,他们刚刚暗中出手暗算擂台上的钱烨,本来是想着帮钱烨的对手反败为胜,让钱烨输给朱奇痕。 结果? 被他们仨兄弟暗算成功的钱烨,却在最后时刻强行扭转局势,不仅没死在朱奇痕手上,还反杀了朱奇痕。 最关键的是——钱烨杀了朱奇痕之后,缓缓回头看向他们仨兄弟。 那一刻,他们仨心头都是一沉,觉得钱烨八成是猜到暗算他的人,是他们三兄弟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钟老大眉头紧皱,压低声音询问身旁的冯浚波。 此时他们四人是一条船上的。 因为暗算钱烨,本就是冯浚波的主意。 冯浚波面色阴沉,迎着钟氏三兄弟的目光,冯浚波默然片刻后,低声道:“咱们一口咬死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绝不能承认是你们出的手。” 钟氏三兄弟尽皆沉默。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就算他们死不承认,钱烨也会认定是他们三兄弟出的手。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半晌后,钟老二低声道:“还有呢?你不会就这么一个主意吧?钱烨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等他伤势恢复,他就算没有证据,只要他心里认定了是我们三兄弟出手暗算他的,他就一定会对我们直接出手,以三皇子对他的宠信,他就算把我们三兄弟都杀了,三皇子也不会舍得重惩他。” 性子比较急的钟老三脱口而出:“那就让他的伤势永远也恢复不了!” 钟老二皱眉反驳:“你怎么让他的伤势永远恢复不了?” 钟老三一时语塞,他并没有想那么深。 四人又陷入沉默中。 忽然,冯浚波压低声音缓缓道:“朱奇痕是太子看中的高手,现在他死在姓钱的手上,而姓钱的是三皇子的人,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太子也必然知道……” 说到这里,冯浚波对若有所思的钟氏三兄弟淡淡笑了笑,以更低的声音继续道:“我们可以顺水推舟,帮太子那边调走钱烨身边的护卫力量……” 钟氏三兄弟闻言,都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着冯浚波。 冯浚波微笑以对,眼神却很冷。 他心里很清楚,钱烨的伤势一旦复原,他冯浚波未必是对手。 实在是钱烨今天和朱奇痕对决所展现出来的战力,太强了。 良久,钟老三第一个点头。 随后是钟老二。 最终,钟老大叹了口气,也缓缓点头。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已经商量完的时候,冯浚波又轻声开口:“拉钱烨下马,并不能证明我们优秀,只能证明钱烨没那么强,我等如果还想被三皇子殿下另眼相看,还需证明我等的实力!” 钟老三:“你什么意思?咱们还要去杀李仲武?” 钟老大和钟老二也很意外。 冯浚波微微点头,幽幽的目光看着他们三兄弟。 三兄弟表情不一。 钟老大迟疑、钟老二皱眉沉思,钟老三一咬牙,重重点头,压低声音道:“没错!大哥、二哥,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道理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取那姓李的狗命!” 钟老大和钟老二同时转脸,彼此相视。 数秒后,钟老二缓缓点头。 钟老大微微苦笑,随即也微微点头。 …… 滨海竞技场内的比赛还在继续着。 场馆外,一辆开往滨海济世医院的救护车里,右腿小腿已经被简单包扎过的钱烨,躺在担架床上,身子随着车子的不时颠簸,而与担架床一起微微起伏。 他的大赛联系人姚丹红,此时就陪在他身旁,关心地看了看他腿上的纱布,小声问:“烨哥,您这伤势……还能参加后面的比赛吗?” 她作为钱烨的大赛联系人,与钱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钱烨能在这届大赛上走多远,她才能跟着走多远。 如果钱烨就此终结本届《武状元》大赛之路,她姚丹红也将失去再次出境的机会。 所以,她此时最关心就是钱烨还能不能参加后面的比赛。 当然,今天亲眼目睹钱烨的战力之后,她现在对钱烨是又敬又畏,问这种问题,也是问得小心翼翼,唯恐触怒钱烨。 钱烨冷冷地瞥向她,钱烨的眼神给予姚丹红莫大的压力,感觉呼吸都不畅了。 忽然,钱烨将右手伸到她面前。 “把我的剑和手机给我!” 今天他和朱奇痕对决,按照大赛规则,他仍然不能使用兵器,所以,他在上擂台之前,随手把佩剑靠在座位扶手上了。 而刚刚姚丹红上车的时候,就带着他的宝剑。 另外,大赛期间,他的手机也放在她那里保管。 姚丹红不知他这个时候要剑和手机做什么,目光下意识看向车内的救护人员。 但救护人员却像是没有听见钱烨刚刚的话,全都一言不发。 姚丹红没办法,只能把宝剑和手机都递还给钱烨。 她刚刚还想着医护人员应该会阻止钱烨这时候要剑和手机,毕竟他现在受伤了,一会儿到了医院要接受治疗,身边不该带着宝剑等物。 哪料到车上的医护人员就跟聋了、哑了似的,屁都没放一个。 是因为见了钱烨今天徒手摘去朱奇痕脑袋,都被吓着了吗? 钱烨将佩剑握在左手,贴在自己腿边,右手按亮手机屏幕,直接拨通三皇子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后,他淡淡地说:“殿下,任务我已经完成,但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受伤了,请立即调派滨海城的高手过来保护我一段时间!” 片刻后,他收起手机。 从始至终,都没在电话里提及钟氏三兄弟暗算他的事。 也不知他是不知,还是不想提。 …… 与此同时。 另一辆救护车由滨海竞技场出发,却是驶向滨海城的追忆堂。 追忆堂,是给各种公职人员办理丧事的地方。 尸首分离的朱奇痕,此时只能被送去追忆堂。 此时这辆车上,没有医护人员随行,除了开车的司机,陪在朱奇痕尸身旁边的,唯有他的大赛联系人——奚梦醒。 因为奚梦醒不仅是他的大赛联系人,还是他的表妹。 车厢里很安静。 朱奇痕的尸身被绑带绑在担架床上,但他的头颅却没有绑,正在随着车辆不时的颠簸,在担架上翻来滚去。 这样的画面,看得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奚梦醒满脸泪水,她其实胆子不大,但此时她看着表哥的脑袋像个皮球似的,在担架上滚来滚去,想到表哥从小刻苦练功,二十多年如一日。 渐渐在高手如云的天阙城,打出偌大的名气,罕逢敌手。 成为朱、奚两家的第一高手,也是两个家族最大的希望,不久前,更是觉醒了祖上的浴火真身血脉,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带领朱、奚两家一起登上巅峰。 却在这看似没什么危险的《武状元》比赛中,被人摘了脑袋。 越想,她脸上的泪水就流得越急越多。 不忍心再看表哥的头颅滚来滚去的她,满脸泪水地跪倒在担架床边,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扶住表哥朱奇痕的头颅。 看着表哥死不瞑目的双眼,她忽然痛哭出声,将额头抵在担架床上,越哭越狠。 可能是她哭得太狠了,哭着哭着,就身子一软,软软地倒在车厢里,双手也松开了朱奇痕的脑袋。 …… 与此同时。 天阙城,朱奇痕家里早就是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 今天朱奇痕在大赛开始前,抽到和羽衣剑钱烨一样的号码,整个朱家得闻消息后,就全都开始观看今天的比赛直播。 全家上下,都非常紧张。 因为他们久居天阙城,对羽衣剑钱烨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 虽说按照赛制,今天的比赛钱烨不能用兵器,他们家的朱奇痕应该颇有胜算,但钱烨的名气太大了,所以朱家上下还是很忐忑。 既期待朱家的希望——朱奇痕能打败钱烨,一战成名。 又害怕朱奇痕万一输给了钱烨。 可现实呢? 他们朱家的希望——朱奇痕不仅输了比赛,还丢了性命。 这对整个朱家来说,无异于顶梁柱坍塌。 在整个家族都陷入一片恸哭声中的时候,朱奇痕的爷爷朱茂林抬手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睛,忍着悲痛,哆嗦着右手拄起拐杖,吃力地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往后院走去。 岁月早就白了他的头发,也佝偻了他的腰,特别是今天亲眼目睹长孙朱奇痕在电视上被人摘了脑袋之后,他心里的一口心气就xiele。 因为朱奇痕不仅是他亲手抚养长大,朱奇痕的一身功夫,也是他以前手把手教出来的。 他原本还期待着自己在有生之年,能看见这个长孙能光大朱家的门楣,但今天他却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能再也没希望看见朱家崛起。 头发雪白的朱茂林拄着拐杖,一步步来到后院的祠堂。 祠堂中,供奉着朱家先祖的一块块牌位。 看着这些牌位,朱茂林忍不住再次老泪纵横,吃力地跪在祖宗灵位前的蒲团上,他沙哑着声音祈祷:“祖宗保佑!保佑奇痕的浴火真身能尽快在朱家其他子孙身上觉醒,请祖宗保佑啊!” 有些异能,同一个时代,只可能觉醒一个人。 越是厉害的异能,同时代能觉醒的人数就越少。 千百年来,有一个传言一直在异能人中间流传——异能人家族中某位高手去世的一年内,很可能会觉醒一个新的同属性异能人。 就像是异能在血脉之间的流转。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