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杨婆子毫不犹豫地说,“姑娘从前的性子最是柔和,与人为善,从不交恶。”
甄宝人哂笑,说:“婆婆何必说漂亮话呢?我从前的性子我不清楚吗?哪里是什么柔和,懦弱怕事而已。”
杨婆子有点尴尬,说:“不是婆子就会说好听的,从前姑娘年纪小,做事爱退让,是好事儿。如今姑娘大了,懂得进退分寸,更是好事儿。”
“哦,婆婆的嘴巴真巧,我真长了见识呢!”甄宝人把玩着手边的裁纸刀问,“那你说,我方才处置茶花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茶花那小贱人,姑娘早该处置她了,真真是个黑心秧子,连主子都敢害,还是姑娘心善,留着她一条小命,依老婆子之见,姑娘该报了大夫人,直接送了她去官府。”杨婆子这会儿只想保全自己,赶紧撇的一干二净。
甄宝人笑了起来,说:“这不是给婆婆你留的机会吗?”
杨婆子心里一怵,方才她在屋外偷听到一二,正想着明天去告诉大夫人。除去茶花同时又有讨好大夫人,一举两得。大夫人与二夫人从前争过伯府的当家之职,素来有嫌隙,听到这个消息必定欢喜,又是一笔赏钱。
犹豫了一会儿,杨婆子讨好地说:“姑娘未曾吩咐,老婆子哪敢擅作主张?”
甄宝人斜睨她一眼,问:“那婆婆是打算要听我的吩咐了?”
杨婆子明白她言下之意,赶紧表态:“老婆子是来侍候姑娘,自然听姑娘的。”
“好,杨婆婆,如今这莲汀院东厢,你就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你且放心,这领赏的机会我留着给你,只是你须得等上几日,让我看看这药究竟有何效果?又是何人在背后主使?”
夜多梦长,杨婆子有点不情愿,但看着甄宝人手里把玩的裁纸刀,又想起她方才的手段,心生忌惮,点点头说:“一切听姑娘吩咐。”
甄宝人点点头,柔声说:“婆婆,自打我被软禁,也只有你待我最好,我心里记着你的好。”
她很少说这类话,又说的情深意切。杨婆子放下心来,感觉自己安全了,赏钱也少不了,心里那点不情愿也消失殆尽。
这一夜,莲汀园东厢房的人个个都不曾安眠。
茶花的伤并不严重,抹点金疮药也就行了,但是着实吓坏了,闭上眼睛便是甄宝人拿着刀片,在她眼前漫不经心地晃动着。
茶籽是又惊又怕,庆幸自己没有跟茶花走近。又想平时温柔可亲的七姑娘原来如此可怕,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侍候。
杨婆子则辗转反侧,究竟是偷偷去告诉大夫人,还是听从甄宝人的吩咐。
想到那白花花的赏钱,她恨不得马上从床上爬起去见大夫人。随即想到甄宝人面上带笑手里晃刀的模样,又觉得这个七姑娘实在深不可测,心计毒辣。
自己要是彻底得罪了她,她将来不得势还好,若是得了势,指不定拿刀割的就是自己的脸。这么一想,那领赏钱的心就淡了。
至于甄宝人,也睡不着,却是饿的睡不着。刀伤茶花这种事儿,与她睡觉没半分影响。
茶籽从厨房里弄来的那盘点心,她吃了一半留着一半以备万一。而且明日开始要装病,饿着的话,不用装也有三分病色了。
当然,她仔细分析过这忽如其来的下毒事件,只是她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穿越后对府里的人事也只是略有了解,实在想不明白是谁要加害自己,又是为何要加害自己。
第二天大早,茶花眼圈青青、脸色焦黄地走进里屋,怯怯地说:“姑娘,我这就去找孙嬷嬷。”
甄宝人见她惶惶如丧家之犬,怕孙嬷嬷见到生出疑心,便和颜悦色地说:“不忙,吃过早饭再去也不迟。”
茶花昨儿吃了那么一堆东西,如今哪里还吃的下?又害怕甄宝人,硬着头皮吃了一个馒头。
甄宝人担心她害怕过度,举止失常,又好声好色地说:“茶花,我知你并无害我之心,只是一时糊涂,你且放心,找到主使,我便饶了你。”
茶花精神这才一振,感激地说:“姑娘明鉴,茶花确实不曾想过加害姑娘。”
甄宝人点点头,又叫茶籽给她梳头匀脸,这才放她出东厢房。
茶花前脚刚走,甄宝人又叫进杨婆子,给她五百文赏钱,说:“你且跟着她,看她跟何人见面,若是她要跑,你便揪她回来。”
杨婆子登时满口答应,也跟着出了东厢房。
甄宝人把茶籽支开,把昨天收缴来的药粉匀出一点,仍然包好,把它藏到茶花的枕头底下。
过了一个半时辰,临近中午,杨婆子揪着茶花回来了,说:“姑娘猜的没有错,这小蹄子果然想跑。”
茶花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姑娘,茶花没有想跑,只是想回去看看爹娘。”
杨婆子说:“我呸,你爹娘都在郊外的庄子里,来回得一天,你还说不是想跑?”
茶花无言以对,只是大声地哭着,一脸的眼泪鼻涕。
甄宝人着实无语,平时看她很横,却原来是个欺软怕硬、色厉内荏之徒。想想还得稳住她,于是柔声说:“茶花,你不用怕,等事情结了,我去禀过大夫人,准你几日假,你再去见你爹娘也不迟。”
茶花已经吓傻了,也不想想甄宝人会如何禀告大夫人,自己会是个什么罪名,只抽着鼻涕点点头。
“茶花,你见到孙嬷嬷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