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多,秋子墨再次出了门,想了想,最后还是带上了端端。有备无患嘛。 端端被秋子墨用狗绳牵着,继续中规中距的扮演一只狗的样子,秋子墨看了直想笑,不过,无所谓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让自己保持本体或幻化人形,是妖鬼的自由,有时去半安家里,就常能看到她和西西一蛇一边盘在晾衣架上,绕着蛇尾坐着望天晒太阳。 到了城郊的村子,浓郁的死气因为夜幕的降临而显得更加厚重,奇异的并不带一丝杀气。 村子静悄悄的,如同白天一样,没有人说话。星星点点的灯光在村子里闪着,看起来温馨而寥落。 秋子墨和端端两个借着微弱的灯光,在村子里走了个三进三出,愣是没找到白天感受到过的群鬼。 “奇怪了,这里应该是这群鬼的老窝啊!”秋子墨嘴里嘀嘀咕咕,四下找寻着。 端端化作萨摩犬,微仰着头看着身边仔细查找着鬼影的女孩子,看着她嘀嘀咕咕发着牢sao,却不肯放弃的认真样子,本来就微微上扬,带着笑相的萨摩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 端端咬住秋子墨的裤子,往一个方向轻轻拽了拽。 秋子墨低头看看这只一个礼拜前还仅仅是自己爱犬的萨摩耶,选择了跟从。 反正目前也没头绪,跟着走吧! 端端拽秋子墨来的地方,是白天来过的那个孩童鬼的家。 透过窗口昏黄的灯光往里看,两个不大的男孩子正聊着天,间或嬉笑打闹——他们相似的相貌说明了他们的兄弟关系,如果不考虑这两个孩子中有一个不是人的话,这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秋子墨低头揉揉端端的大脑袋,“干得好,宝儿。”揉得端端狗脸上一脸尴尬,然后秋子墨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没等她想好,那孩童鬼谈笑间抬了抬头,透过窗口看到了她和端端,然后那小小的孩童鬼一声尖叫,就要夺屋而逃。 还没等他从墙壁里飘过去,秋子墨已经打出一道灵符,将那孩童鬼定在了半空,然后灵符一收,那孩童鬼就被秋子墨收到了身前提在了手里。只是现在敌我善恶未分,秋子墨下手顾及了分寸,孩童鬼并没有受到伤害。 纵是如此,那似乎是泪包包托生的孩童鬼,还是立刻唏哩哗啦的哭了起来,仿佛秋子墨抢了他一火车皮的棒棒糖一样,在秋子墨手里又哭又扭,哭得秋子墨也想陪他一起痛哭。 这还不算完,屋子里那个十岁左右大的男孩,看到弟弟还是哥哥被抓,奋勇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想从秋子墨手里抢回自己的亲人。 可是没有灵力的他,根本触碰不到秋子墨手里的孩童鬼。于是那不大的男孩子,巡航导弹一样一头冲过来扑在秋子墨身上,对着秋子墨又打又踢,嘴里喊着“放开我哥哥,你这个坏女人。”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的坚毅。 秋子墨一边提着那孩童鬼左闪又躲,一面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化身成了人贩子,才落得了坏女人这样如此恶劣的口碑。 她明明是张萝莉脸好不好?平常仗着这张萝莉脸她所向披靡,走到哪里都是大小通吃,几乎人人笑脸相迎,这几天却接二连三的遭到半大的小孩子不给面子,实在是对她打击不小。 完了,她老了,秋子墨悲哀的想。 秋子墨跟着清风子练武多年,不能说算绝顶高手,但寻常五六个壮汉一起上,她都还应付得来。但是对着救哥哥心切的小孩子,她却出不了手,怎么弄?一个过肩摔把小孩摔地上? 旁边的端端将秋子墨的窘迫看在眼里,四瓣的大爪子一挥,也没做什么,就将追着秋子墨厮打的小男孩制住。 小男孩被制住仍不放弃,嘴里大声叫嚷着要秋子墨放开自己的哥哥。嘴里兀自骂个不停,什么坏女人,以大欺小,不放开他哥哥,等他长大了一定要秋子墨好看,等等等等。听得秋子墨哭笑不得。 秋子墨耸耸肩,提着看看手里的小鬼,决定装一把狼外婆。 “小家伙,我是个道士唷,只要我现在手再稍微使使劲,你哥哥就会咻的一声被我掐成灰唷!”说着秋子墨将自己手上的小鬼提了提,心中说了声对不起,手上加了点儿劲,那孩童鬼的脸上立刻现出了痛苦的神色。“除非,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了你哥哥。” 啊,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还真的很累呢。 小男孩爱哥心切,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脸上挂满了关切,暂时停了嘴,眼神变得警惕起来,望着秋子墨“回答你了,你就放了我哥?” “正确!我说话算话。”秋子墨干脆利落的点点头。 “你问!”小男孩同样干脆的回答道,比起秋子墨手里的孩童鬼来,利索的不是一点半点,让秋子墨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 “你们村子里其他那些像你哥哥那样的‘东西’,现在在哪里?”秋子墨谨慎的措着词,免得激怒到面前这个小男孩。 “弟,不能告诉他们!大伯们会有危险的!”被秋子墨捏在手里的爱哭鬼(呃,很名副其实的名字)挣扎着突然出声,阻止弟弟说出秋子墨想知道的东西,随即被秋子墨在脖子上一掐,止住了声。 小男孩眼神一紧,咬着下唇,看着哥哥被捏在面前这个恶女人的手里,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这个女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爸爸mama,哥哥对于他来说,是失而复得的亲人。他不能想象,再次失去哥哥,他的生活会怎么样。 记得两年前,健壮美丽的mama病了,病得很奇怪,去了很多医院,花了很多钱,房子也卖了。但是,mama还是离开了。外面的人看向家里的眼神开始变得怪怪的,小朋友都不和他一起玩了。 然而一切仅仅是个开始,然后是高大的爸爸,和mama一样,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爸爸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拉着他和哥哥的手,要他们好好的活。 哥哥哭着,牵着他的手,两个小小的孩子,艰苦的学着独自生活。以前对他们很好的亲戚,紧闭房门,对他们不理不问。每个月政府补贴的的一袋面粉,一袋盐,就是他们的饭。每天的面糊糊,就是他们的三餐。 可是,这样的生活,也是幸福的呢。有哥哥在身边,虽然哥哥爱哭,可是,遇到什么困难,哥哥一定会哭过鼻子之后,带着自己去解决;自己被人欺负,哥哥一定会冲上去帮自己出气,打过架之后,回想的时候再哇哇的哭。 可是,即使这样的简单生活,也是奢侈的呢。 哥哥也病了,和爸爸mama一样的病,一点点的虚弱,一点点的消瘦,疼得在床上滚来滚去。村子里来了医生,给了哥哥一些药片,哥哥吃了之后能少疼一会儿,可是最后,哥哥还是去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要坚强呢。 那一年,他五岁,哥哥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