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亲侄女,和亲生女儿并无两样,看到她伤心欲绝,若华怎会不心疼。
但她自作聪明,以为猜到了他的心思,鲁莽行事,结果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人。若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日后也不会长记性。
可他似乎也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云烟死后,她一天到晚披头散发,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简直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他看不下去了,叫了很多人去劝她,但是她谁都不理不睬,有时候还出现暴力倾向,把人赶出来。
他又气又担心,想到她对攸宁和对别人不同,便亲自去请他帮忙。
庆功会结束后,攸宁回到上海,也一直挂念着她,这次她受的打击真是太大了。
若华说明来意,他马上跟他去了北京。
可是,兰泽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半个字,他也不例外。
他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说抱歉。
若华听了,眉头紧皱,道:“逝者已矣,生者再伤悲又有何用?亏她也是个大学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
攸宁沉吟不语,良久才轻声问道:“对于姜云烟,您不愧疚吗?”
“当然愧疚。若非我没有教育好兰泽,她也不会莽撞,害死无辜人。”
攸宁苦笑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若华把玩着一个精美的小茶杯,“难道你也以为我参加‘橄榄枝使命’是姜云烟的功劳,因为我与静翕‘情比金坚’,而他和静翕长得像,我‘爱屋及乌’?”说到这里,他已难忍笑意,“如此俗套的情节,只有某些小女生想得出来!假若连你都只有这么点智商,人类真要完蛋了。”
攸宁笑道:“我一开始就不信是那样。不仅是我,各国、各界,只要不是糊涂虫就知道那不可能。您又不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封建君主!可您又不说明白,我们也只能按小说理解啊。”
“我原本是想澄清的,不过……”若华叹了口气,“姜云烟毕竟是无辜的受害者,要是我现在告诉世人,我同意支持维和志愿军其实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未免太残忍了。事已至此,将错就错吧!”
“也是。如果人类知道他实际上什么作用都没起到,那他所受的罪全部白费了;就连他的遗愿,人们恐怕也懒得为他实现,眼下活人能去太空的尚且是极少数,更何况普通的死人!”
“此事也怪我思虑不周,竟没想到兰泽会有那么荒唐的主意。话说回来,都怨网上那些家伙!我和静翕清清白白,硬是让她们扯成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关系。兰泽这丫头,别看她头大,里面都是空的,根本没脑子,又不了解真正的情况,道听途说,就干出这种蠢事!我记得有个什么一枝花,欧阳洵美和静翕也好,我和静翕也好,都数她的‘大作’最出名!等我抽出空,必须去会会这个讨厌的女人。”
“那些作者、小说我倒是没兴趣,不过——我能不能问一下,您起初死活不肯与联军合作,后来又改变主意了,不是因为个人感情,那究竟为什么?”
“人类不是也猜测那些暴徒背后有外星力量支持吗?你们的古诗说得好:‘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就是想先把这个‘王’找出来,不除掉‘王’,消灭再多的虾兵蟹将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那您找到了吗?”
若华失望地摇摇头,“此人很可能是比我们高级的文明种族,要找出来非常困难。我怕再拖下去,人类就崩溃了,加上兰泽搞了这么一出,我只能提前加入联军的行动了。”
攸宁还是似信非信,“没了?”
“还有。”若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空,缓缓道,“我同意支援联军的前夜,静翕来找过我。”
“啊?”攸宁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
“你别惊讶。他不是人类,我早就知道了。但他自己是‘死而复生’后才知道。”
两年前,他们一起去云南的边远山区支教,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静翕眼睛的秘密,并肯定他也不是人类。
都是有秘密的人,便互相坦白了自己的秘密。
蓝色星空下,他指给静翕看自己故乡的方向,并许下了“他日若人类遭难,定当尽力解救”的诺言。
“一诺千金,我答应了他,自然要兑现。”他说。
“那他怎么不回来,自己守护地球、守护人类?”攸宁难以理解。
“我问过了,可他不愿说,我也不能勉强。我怀疑是——”
“什么?”
若华道:“幕后黑手和他有不一般的关系,他既舍不下人类,又不可与那个人为敌,所以要我出手。”
“真是迷雾重重!也不知暗里挑唆人类自相残杀的人到底是谁,实在太可恶了!”
其实若华有怀疑对象,但眼下无凭无据,他也不好说,便转移了话题。
两人聊了许久,攸宁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又去兰泽的房门外说了几句话:“在我们的世界,人死不能复生,与其悲伤、消沉,不如好好生活,才是对他最大的安慰。我想,云烟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我走了,你珍重!”
兰泽锁着门,没有回应。
他只好叹息着离开了,多次回头,终不见她开门。
这一别,就是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