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上楼去睡呢,这么蜷着多难受。”我看着苏北望泛黄了脸色和一圈略有明显的熊猫眼,心里赤赤得疼。
“没关系,我恋床。上去也无法睡得太舒服,不如留在这里看看你。”他扶着腰活动了一下,问我有没有洗漱用具。
我从洗手间里找了一套新的牙刷毛巾递给他,然后回卧室换职业装。
“诶对了——”想起昨天舒婷跟我说的话,我转了个圈探过头进去问苏北望:“昨天公司的事,你听说了吧?”
“唐总打电话给我了,知道个大概。”苏北望回答:“这种事,公事公办,尽量大事化小。”
他的口吻云淡风轻,处处只从公司的利益上着眼,似乎并不太关注事件本身的受害者。
我想我一直觉得苏北望不够真实的根本原因,不过就是源于他所处的立场迫使他看问题的角度太过不接地气,而显得冷血罢了。
轻轻叹了口气,我随意提了句舒婷想让我帮忙给维修师傅求情的事:“苏北望,我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好像处处都有肖黎的影子……
对了你知道么?昨晚周男还跟我打了个电话,说李兴仁也去了康林集团——”
苏北望吐掉牙膏沫,从镜子里能看到他稍微顿挫了一下:“他跟你说这些干嘛?”
“哦,大概是连他都觉得肖黎有点不正常吧。苏北望,你知道么?肖黎做过结扎,她之前根本就是假怀孕假流产。”
“我不关心这个,我只关心——”苏北望转身把我按墙上去了,表情挺吃醋的:“都离婚的前夫了,怎么还联系呢?”
呃……
我说这个不是重点吧。
“对我来说这个就是重点。我可以做到不再无中生有地给你乱施压力,你也好歹跟前夫收敛一点吧。
肖黎由我来对付,你忘了你的本份是做个安静的药剂师了么?”
我舔舔唇,说我没忘。
“可是,如果我说我父亲的死也另有隐情,苏北望你会不会被吓到?”我轻轻抓着他的衬衫两侧,声音低幽幽的,下颌却被他抬了起来。
“我既然来了中科,什么色的潭水就都要搅一搅。罗绮,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恩。”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想去摘毛巾帮他擦一擦腮上溅落的一点牙膏沫。
低头瞄过洗面池冲过水的白瓷台里,貌似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最近有些上火,牙龈肿……”苏北望打开笼头又冲了一下。
我笑了笑,说牙齿不好要吃益达么?
他挑了下眉,转手一捏我下颌,就俯身咬住了我的唇。
眉眼传进宠溺又傲慢的神色,他说:“哪有牙齿不好?一样能咬人。”
我背靠着瓷砖墙面,闭上眼睛迎合着充满薄荷香的深吻。他亲过我的面颊又去咬耳垂,最后把脸埋在我的颈弯细细咬嗫着。我抱住他,越抱越紧越抱越怕,就像享受吸血鬼的临幸般,又刺激又兴奋。
不过……
“苏北望,上午十点还有会呢……要迟到了。”我红着脸推开他,说小起还在看着呢。
“早晚收拾你。”
我摸着滚烫的脸颊照了照镜子,唉……种草莓了。
原来这个家伙腹黑起来也不是盖的啊。
我说你去微波炉里拿三明治,我回去换个带领子的连衣裙。
“没必要。我都敢承认打掉你的孩子,难道不敢承认亲了你么?”
要么说,做总裁呢也不要总把话说得太魔性。一脚装逼踩空了吧?
我看到苏北望在最后一节楼梯处跄踉了一下,赶紧过去扶他:“扭到了?!没事吧。”
他摇摇头,说没事,可能是腿麻了。
进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准备去开会。当然最前端的话题还是离不开昨天那场崩溃又恐怖的意外。
赵薇薇抱着个保温瓶进来说小林凌晨去世了,问大家有没有愿意去参加追悼会的,说是在明天早上,公司门口会安排大巴。
我说我就算了,不怎么认识又没啥交情。
“舒婷你呢?”我捅了捅正在电脑前发呆的姑娘。说实话唉,以前这种八卦事都是她第一个冲出来,今天怎么闷声不响的好像有心事一样?
“啊?哦,算了……我也不去了。”舒婷瞅瞅我,旋即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我更加确认她今天不怎么对劲儿,俯身过去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一早出门跟我妈吵了一架而已。”她收罗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说上楼去交一下材料。
“呀!经理你来了啊!”就听门口有人惊呼,我一抬头,就看到关成卿吊着胳膊往办公室里面进呢。
我下意识地看看舒婷,却见她貌似比我更加回避关成卿,像只小耗子似的贴着墙就溜了出去。
奇奇怪怪!
我想,该不会是因为昨天跟我谈了些知心知意的话,决定放手的那一瞬还是难以割舍的阵痛——以至于这神情恍惚得跟做贼似的?
算了,等等找个机会吃饭时再跟她聊聊吧。
“大家收拾收拾去会议室吧。”关成卿进来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目光突然跟我对视了一下。
我没有马上移开眼睛,而是故作轻松地跟他寒暄了几句。
我想,在这个人人都藏秘密的世界上,谁都有独自交锋独自的时机和狭路相逢的危机。
我得学会一些城府,一些伪装。虽然这对于性格大条,不留神就被人骗成傻逼的我来说,实在很难。
“老关,那天真不好意思。苏教授临时有事,害得嫂子白买了那许多菜。”
“没事,是我们照顾不周了。你嫂子这人热心,下次再来嘛。”
经过我们身边的小顾惊讶一阵:“啊!罗姐你见过咱经理嫂子啦?怎么样漂亮不漂亮!”
“漂亮呀!”我笑着那文件夹捶了他一下:“又娴静又温柔,就是有点害羞。你们呐,谣言止于智者,再敢背地里说人家老关是形婚,我打你哦。”
小顾黑着脸吐吐舌头,一溜烟就跑了。
“罗绮,谢谢你了。”关成卿冲我笑了笑,表情还挺真诚的。
我说没事,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理解不到位的地方,我也选择相信你就是了。
“哦对了,”我吸了口气,走了步险棋:“我妈说那个苦瓜粉清火效果不错的,她有个朋友想多买点。
咱公司自己的保健品,能拿内部价么?”
我说我都不知道中科的规矩了,是要去产品部找人,还是怎么着?
“唉,不用的。”关成卿的神情自然得很:“去年我领的那一批动都没动呢,家里没人要吃那种东西。你早说呀,那天就干脆给你带回去好了。”
“哦,那谢谢了。”
我故作轻松地观察着他得微表情,恩,好像真的没什么异样唉?
也许……他的那些诡异和隐瞒,真的跟我父亲的死没有关系?
员工大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比我想象的时间长多了。
主要是因为昨天的事太突然,安全部负责的高管真是口沫横飞地讲了一个小时的安全事项。
最后大家站起来,稍微哀悼了一下那个不幸身亡的小林。
我从这一整排的视线看过去,肖黎站在渠道部最东边的位置上。
脸上的表情平静地让人很是猜不通透,却越发阴郁而瘆人。
后来唐总上台,宣布了此次会议的最重要一项——
就是关于‘健康之星’上市前将重整管理组,打乱原有的负责编制,重新定位一个项目团队,由苏总亲自作为leader监督带队。
一时间,下面一片哗然,简直是从窃窃私语过渡到下一个分贝的人声鼎沸!
其实就连我也想不明白,这眼看就要上市,缘何突然做出这么大的整改?
那岂不是意味着,原有的渠道商,广告合作,上市契机,还有第一批的投放量,市场调研后果甚至是财务预算,统统要重新来!
“大家安静一些,”苏北望一开口,下面总算是耳朵多过了嘴巴:“公司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机密性和安全性的考虑。
并不是针对原有团队能力的质疑,希望大家不要产生不安的想法。”
这时我身边的一个同事转脸对我说:“嘿,你说这个是不是就像一本书要出版之前,会突然更换书名。好让那些已经泄密出去的盗版商们一时间抓了瞎?”
我灵光一闪,连连点头,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健康之星’的市场预测那么好,万一在上市前被别有用心的人占了渠道占了广告,那可是很麻烦的事。”我不禁佩服苏北望的临时决策:“这样一来,连中科内部的人都不知情了。会上甚至都没有公开指任新团队的成员。”
“唉,反正操心的事是上面的人做的。咱们只管……安全第一,成就第二。呵呵呵,我可不想像小林那样,让全公司的人在开会时为她哀悼。”
我呵呵了一声,没再多话。
偶尔听听苏北望那充满磁性的霸气主持,偶尔偷摸去瞄瞄肖黎和关成卿。
妈蛋的,至始至终没发现她俩的表情有什么诡异,倒是觉得这两张脸他妈的怎么越看越像了啊!
唉,果然人都是猴子变的。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快中午,大多数人直接去楼下餐厅了。而我觉得肚子有点疼,怕是要来姨妈了吧?
于是想着回办公室找块卫生棉。可一开门,就看到空空的办公室内,有个人正在翻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