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应该多请几位刘家人跟那刘叶照了面,众口一词指认是不是刘家人才好肯定吧?”高氏有些忍耐的道——那凤州卫氏出身的卫夫人都没有这样不住挤兑人的!
只是她却不知道周夫人现在表面上架子端得高高的,心里却已经是乱七八糟了:“这刘若耶莫不是个灾星吗?早年克了其母,如今又来害夫君?郑翠叶那叔父郑三伢何其的粗鲁,偏又是陛下表兄弟,身份超然!如今夫君豁出性命才封了个国公,眼看就能把刘实离那一派压下,这灾星就出来了!”
她几乎是在知道郑翠叶死在安置刘若耶的庄子上的刹那,就下定决心不承认这个大姑子了!
“哪怕不提郑翠叶之死,就说她身份一旦暴露之后,前些年的经历传了出去,往后家里女孩子还怎么见人?”周夫人暗暗咬牙,“我现在膝下是两个儿子,可以后能没有其他儿女了吗?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她要是真心对夫君,有过那样的经历后就不该再回来跟我们见面了!默默死在外面不好吗?就算惦记着夫君,见过夫君之后,她怎么还不肯去死?!结果活到现在来害人!”
“……反正不能认!好在当初帝都沦陷,看着夫君跟她长大的老仆几乎都死光了。”周夫人盘算着,“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见得以前见过她的人就一定可以认出她来。就算认出来了,我抵死不认……外人的揣测还能比我们这一房的承认更作准?”
总之周夫人高贵冷艳的打发了高氏跟赵氏出门,两人越想周夫人那副不耐烦敷衍她们的嘴脸越气,想想这样回去跟王氏没法交代,索性也不去卢国公府,转身就进了宫!
仇皇后对她们的到来并不意外——早在皇后接到郑翠叶死讯时,仇宝娘就断言这事仇皇后脱不了身了。
老实说仇皇后对于表侄女郑翠叶从前是很喜欢的,奈何王氏进宫倾诉了郑翠叶对沈藏锋的恋慕后,仇宝娘轻描淡写的一番:“这郑家小姐怎么这样呢?仗着年轻美貌去抢人家丈夫,先不说沈阀主跟卫夫人恩爱,她未必能抢得了。即使抢得了,人家
卫夫人好端端的又没得罪她,却被她自恃年少弄得凄凉下堂,也实在太可怜了!”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仇皇后的悲伤——她这个发妻不就被一班年轻美貌的妃嫔挤兑得黯然神伤、连亲生子女都深受其害吗?
打那之后,仇皇后对郑翠叶就不怎么顺眼了,现在听说她死了,心头居然有隐隐的快意,仿佛象征着这种想抢人家丈夫的女子不得好死一样。
但到底郑翠叶是她看着长大的,印象再坏,情份还是有些的,现在听高氏跟赵氏哭诉说郑二伢唯一的骨血年纪轻轻就没有了,却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出来,也觉得心中难受。
皇后问了问王氏的身体,有些惋惜的对高氏、赵氏道:“本来,本宫跟前的仇姑姑最是精明能干,若她出面,没准能够看出点什么来。偏不巧,她早上还好好的,刚才下台阶时一下落空,生生摔下去、碰到了头,这会还昏迷着,竟帮不了忙了。”
高氏跟赵氏也晓得仇皇后近来在宫闱里地位非昔日可比,大半都赖这跟皇后同姓姑姑之功。皇后需要坐镇六宫,肯定是不会亲自出宫去查郑翠叶之死的,她们本来也指望这个仇姑姑能够代皇后离宫主持大局——无论高氏还是赵氏、王氏,出身跟天赋都不怎么样,平常学人家主持一下中馈还能应付,郑翠叶身死这件事情,就处置得七零八落了。
见皇后这里指望不了出宫,高氏跟赵氏只好道:“那求娘娘在未央宫里审一审此事好吗?”
“你们把人带到宫里来,本宫来问吧。”仇皇后心里嘀咕着,“但望仇姑姑早点醒过来。”她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要怎么处置?现在王氏的意思就是怀疑有人害了郑翠叶,想查真凶。
可皇后也没做过仇青天啊……
不管怎么说,皇后既然要亲自过问,卫长嬴跟周夫人这两个涉及之人,少不得要收拾进宫,到长乐殿上自辩。
“刘若耶跟高夫人她们报了‘刘叶’之名,又说是刘家远支,然而婶母可是知道她底细的。到时候当场戳穿了她,看她怎么办呢?”这时候是次年了,沈舒颜跟季伊人在年前返回沈府,这些日子都伺候卫长嬴膝前。此刻一个替卫长嬴选着进宫要戴的钗环,一个替卫长嬴挑着配衣裙的披帔,沈舒颜就笑吟吟的道,“也不知道到时候周夫人会怎么讲?好像周夫人从一开始就跟高夫人她们否认了她是刘家人来着。”
卫长嬴对着镜子端详妆容,闻言微笑着道:“这事告诉你们就是给你们长个心眼的,但颜儿还是没过关。”
沈舒颜愣道:“啊?”
“我上次打发高夫人她们时,曾提醒她们咱们家才跟刘家定了亲,按说刘家人不会在这眼节骨上拆咱们家的台,尤其还是姓刘的人亲自出来拆。”卫长嬴微笑着道,“不然刘家就太不厚道了。倘若现在我这个沈家人去戳穿了刘若耶的身份,你们说旁人不议论沈家不厚道吗?”
见沈舒颜跟季伊人若有所思,卫长嬴提点道:“不要太小看刘若耶!她被卷到这种大事里,还敢捏造假身份,你以为她没想过吗?她是笃定了一来郑翠叶生前心思不正的地方不好公开,所以没被卷进来的女眷,哪怕皇后亲审也不会召她们到场的;二来除了周夫人外,有可能认出她的就是我,而我碍着沈刘才结亲,不好公然说出她身份。即使旁人说了她的真实身份,没准我还得帮着周夫人一起否认……”
“那就这么随她去?”季伊人疑惑的道。
“怎么可能呢?”卫长嬴笑,“她挣扎到现在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