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高的接着补充:“像我俩这样独特的搭档可谓是世间仅有吧?世间仅有的东西但凡见过多少能有些印象吧,能说出何时何地相见的吧?可是你能说出我们何时见过面么?”
我语塞,因为我说不出。
高的细心观察着我,满意地笑笑:“这就说明你我素不相识,同样,你和他也素不相识。”高的用眼神指向矮的。
“既然素不相识,两位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刻意来按门铃?”我顺着话问。
“思维敏捷,一眼看出问题所在,厉害吧?”高的转向矮的。
“厉害厉害,让人刮目相看。”矮的转向我敷衍而虚伪地笑笑。
我有些迷糊,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沉沉的铅还残留在耳际。若说问题所在,从醒来到眼下全都是问题,首先,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对高矮组合,好像他们就是问题的答案,就是一切问题的始作俑者。高的不动声色地观察我的反应,矮的看了看高的,又看了看我。
“好吧,我承认我厉害。但题外之话可否就此打住,你俩谁能告诉我眼下是什么状况?”
高的一阵沉默,矮的有些不耐烦地看高的。
高的整了整领带正襟危坐:“首先应该是自我介绍,鄙人姓乔名治亚,名字虽然不伦不类,但为人地道,没有半点让人不愉快的毛病。何苦取‘乔治亚’这么个怪名我不作解释,有人告诉我你叫乔治亚,于是我就叫乔治亚了。至于身边这位——”
“我叫卢卡斯。”没等高的介绍,矮的快语抢白:“卢卡斯,我并不觉得这名字哪里奇怪,很中听,又合我意。博士叫我卢卡斯,我就成其为卢卡斯了。”
叫卢卡斯的矮胖子话音未落,高的乔治亚突然抬手扇了他一耳光。卢卡斯顺势滚到沙发角落,手捂着脸,怔怔地看着乔治亚。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乔治亚高高瘦瘦,却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脾气。
“抱歉。”乔治亚很优雅地朝我微笑:“同事没头没脑,性子向来急躁,请别介意。”
“不介意,毕竟挨耳光的不是我。”我笑笑。
乔治亚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关于我乔治亚和同事卢卡斯,能告知的仅此而已。除了名字,其它一概不知。”
两人除名字以外的问题我不想深究,便识趣地说明白了,等乔治亚继续下文。
“其次,这里是你的公寓,你在公交车的终点站晕倒,我俩将你送回。之后折身回去,追回了你被偷的钱包和手机,顺便将可耻的小偷绳之以法。”乔治亚用眼神向卢卡斯示意,卢卡斯忙从衣袋里掏出我的钱包和手机放在茶几上,之后又看了看乔治亚,乔治亚微笑着点点头,卢卡斯才开口说道:“喏,钱包、手机物归原主,追得好辛苦,小偷被送进公安局关入大牢。你得谢谢我们咧!”
“谢谢。”我拿回钱包和手机。
“钱一分没少,”卢卡斯接着说:“手机完好无损,唯独受苦受累的是我们,抬你上楼,铺好床拉合窗帘,把你轻轻放下,又轻手轻脚地关好门退出,等你醒后再来拜访。如何,够地道吧?”
我猜测两人可能是警务人员,也可能是不怀好意的坏分子,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两人何苦为我大动干戈?
不对,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某个点的接线发生故障或者被动过手脚,黑西装白衬衫,白的乔治亚和黑的卢卡斯,白的灯光白的沙发和黑的茶几,我四面环视,能见到的唯有黑与白。我分不清是公寓原本就被如此黑白布置抑或视力出现严重的色盲,意识摇摇晃晃,脑袋一阵轰鸣,感觉支离破碎,我用手抵住太阳穴,抬眼望着乔治亚,目光朦胧不清,困意再度沉沉压来。
“好好再睡一觉,不愉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俩不是坏蛋,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相反,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必定义不容辞地伸出援助之手。此番前来也毫无恶意,还回钱包和手机,顺便做个小小的检查,检查思维是否正常,脑袋是否灵光。但前面也已经说过,能够一眼看出问题所在的人脑子一定好使。脑子好使吧?”乔治亚转向卢卡斯,卢卡斯急忙接话说:“好使,好使得很,比我的脑子麻利。”
“只要脑袋不乱就不会出问题,往下可要认认真真的生活,跑步做运动,写日记看新闻联播,吹吹海风听听班德瑞的音乐。明白么?”乔治亚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再用外挂开QQ农场,也不要上那些不三不四的网站,要活得有声有色,锻炼一身强壮的肌肉,看好手机和钱包。”卢卡斯附和道。
“不要问‘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徒劳的思考只会消耗脑力。工作也已经帮你辞退,自作主张地辞退了你的工作虽然算不得地道,但你反正对那工作早已牢骚满腹,就别再勉强自己了。卡上还有够用一整年的积蓄,暂且不用为生计发愁。”乔治亚站起身,轻拍我的肩:“我俩就此告辞,晚安。”
我勉强睁着眼望乔治亚,困意如潮,漫过身体的每个细胞。二人自行离去,我仿佛听到他们轻声低语着什么。
“脑袋没有问题……状况还在掌控之中……黑白世界……如同死了一般……”
声音戛然而止,意识的电源被突然切断,我再度陷入死一般的睡眠。
睡的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