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看得透……”齐天磊当然听明白夜萱的意思,她这是要自己分散众人的注意力,在啄了口茶的同时,欣赏地看了夜萱一眼,这女人平时不动声色,但眼光却毒辣,看人看事总是直指重点。
夜萱笑了笑,仿佛没听到齐天磊这句不似夸赞不似指责的话,只拿黑若玛瑙般沉寂的双眸在他俊朗的面上滑过,继续道,“府上众人一个个都已修炼成精,老爷又素来不近女色,这时如果突然招了妾室回来,只怕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老爷欲盖弥彰。”
齐天磊的心思被拨动,总算明白了夜萱方才的笃定是为何而来,这个女人已经将一切都算计到,就等请君入瓮了!但齐天磊倒也不动怒,精明的眼神在夜萱柔美的脸上走一着笑道,“所以,我就该留在你这儿?”
余氏陷害若水虽然没明着指出来,却是不争的事实,必须冷落段时间以示惩戒,府上另外几位妾室齐天磊这么多年来,都没正眼瞧过,此刻突然去接近也不妥。唯独夜萱,从进门不久就从余氏手中拿了中馈之权,虽然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其中缘由,可在外人看来齐天磊对夜萱确实是特别的。
“夜氏不敢猜度老爷的心思,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夜萱那弯弯的眼角,本只算得上清丽,但绝非倾城美人,比不上妩媚可人的若水,也比不上娇柔纯洁的宦佩。可是此刻却染上层朦胧的狡猾,看着尤为独特和吸引人。
齐天磊眼睛深了深,终是放声大笑起来,“哈哈……萱儿,最了解老爷心思的果然还是你。”齐天磊说着站起身来,夜萱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减,果然听到他说,“明日,我到你院子里用晚膳。”这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管家已经顶着烈日候在长廊外头多时了,见齐天磊出去立即迎了上去。夜萱的笑容在齐天磊转身那刻湮没在烈日的光辉之中,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苍白了。明明达到目的了,夜萱却发现自己并没因此愉悦,反倒有种失落的情绪在体内上蹿下跳,让她心绪不宁。
“二小姐,老爷他……”熙儿颇有些担心地走进长廊里,齐天磊来时脸色难看到极点,走得也是行色冲冲,自家小姐该不会又得罪老爷了吧?
熙儿的叫唤声让夜萱身子一僵,这才蓦地回神,手心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夜萱微微有些懊恼,都这种时候了,她怎还有心思患得患失,她要做的应该是活下去,然后活得更好才对……
“熙儿,去把夜家的林大夫叫过来,就说我请他过来坐坐。”熙儿脚步一顿,发现自己现在完全不明白夜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了。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对夜萱惟命是从,因此应了声后便迅速离开。
午后,一辆马车驶过齐府大门口,那马车毫不起眼,守门的人也不甚注意。但在马车快要驶离大门口时,只听“砰!”的一声,从车上丢下个用草席包裹的东西。草席外头还有斑斑血迹,两个守门人对望一眼,终于还是冒着战栗过去将草席掀开。
“呀!怎么是她!”其中一个守门员惊呼出声,另一个反应过来后已经飞奔着跑进去通传。
若水看到沈白绢浑身是血地被下人抬进院子时,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胸口堵着口闷气差点没没呕出来。下人看到她脸上的煞气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又不敢真的那么做,神色间全是惊惧和恍然。
若水倒没因气愤失了理智,悄悄叫了沈家专用大夫过来为沈白绢整治。那下手之人极为歹毒,沈白绢被抬进来的时候几乎是衣裳不整的,伤口全在颈部以下不易觉察的地方,显然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必定要将她千刀万剐!”若水一掌打在桌面上,嘴上虽那么说,但却是毫无头绪。刚知道沈白绢出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觉得是夜静干的。可是想着夜静前段时日卑微的态度,加上穷酸的样子,很快便否认了这种想法。
“若水,你一定不能放过那贼人,我可怜的孩子!”
沈母扑到沈白绢身上哭成泪人,沈白绢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虽然不知道此前她遭遇过什么。但只消从她身上的狼藉和伤口也能猜到几分,沈白绢的清白,即便没被人毁掉,只怕也差不了多远。
沈父脸色很难看,没想到沈家几代清白,竟会出这样的事情,他眼神闪动,有丝凌厉在其中没过。若水冷眼旁观,终究冷冷出声,“沈伯父,白绢是我若家护着的人,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可一定要为她报仇!”
沈父内心蓦地一敛,几乎以为被若水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刚刚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打算把沈白绢当做弃子的。这种有辱门风的事,即便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到时只会让这个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女儿毁了沈家的清誉。
可是若水及时地打消他的这危险的念头,毫不隐藏地提示他沈白绢是若家的亲生骨肉,若是沈白绢有个三长两短,若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此沈父脸上迅速换上副恨色,“我一定会揪出背后之人,让他知道得罪我沈家是要付出代价的!”
若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视线再次落到沈白绢身上,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沉声喝道,“大夫呢?”
罗紫面色难看地上前道,“主子,那沈大夫在赶过来途中出事,听说马车在田埂边翻了车,如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