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恪一点儿也不怀疑子萱发现他住在高淯房间里会打断他的腿的这件事情,所以起了个一大早,他不穿那一身粉袍子的时候,样子还是很正经的,自己蹭到灶房里找吃的去了。
漪莲昨晚只知道王爷和郡主带回来两个客人,却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今早看到高恪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人是来过王府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袍,今早瞧得清楚,这张妖媚的脸齐国绝对找不出第二张来。
至于那个女子,则是从今早高恪的嘴里听说的——
“那是你们王府新的主子。”他端起一盏乳酪就往嘴里送,还很是“满意”地咋着嘴,“皇上昨晚赏给王爷的小妾。”样子真是不负责,似乎全然忘记了这件事全都是因他而起的。
不料,漪莲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一点惊讶和担心都没有:“哦,皇上赏得啊。”
高恪放下杯盏,用胳膊肘捣了捣她:“我说,你好歹也为你们家王妃担心一下,怎么这么不在乎。”心里暗暗感慨兰陵王妃人缘也真是差得可以。
“有什么好担心。”把托盘里最后一盏乳酪放上,又转向高恪:“公子还要再吃一杯吗?”言罢,看着他手里已经空了的杯盏。
......“要!”
“自己盛上端过去吧。”漪莲向锅里努努嘴,高恪瞧着里面的一个锅底,勉强扯了扯嘴角:“好.......”
邺城皇宫的华林园里面,皇上高湛正端坐在那里看仁威射箭。小家伙一手好箭法,恐怕在邺城所有的同龄人之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父王,今年天气再暖和一些的时候,我同太子哥哥比赛狩猎,这会儿一准儿还是儿臣赢了。”他扬起小脸,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高湛怜爱地拍拍他的脑瓜:“阿俨(高俨,字仁威)真是厉害,就是父皇小的时候也不比你强。”
“那父皇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仁威扔下手里的弓箭,蹲在高湛面前,一副乖巧的样子。
他轻轻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一个很久很久的事情,又像是在做一场旧梦一般。梦里有大哥,二哥,六哥还有孝瑜,父王和母亲......他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躲在母亲的怀里不肯说话,父王还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总是皱着眉头,大哥还是会惹上一些风流韵事,被父王打得皮开肉绽,二哥还是傻啦吧唧地挂着两条大鼻涕在王府里乱跑......
“父皇。”仁威摇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小的时候的样子。”
他的眼中带了一丝疲倦之色,还是把仁威抱起来放在腿上,两只胳膊明显有了一些酸麻的感觉,心下便感慨,到底是孩子长大了,还是我真的老了。
“父皇小的时候啊,不喜欢跟人说话,也不像仁威这样英武。”他略略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阿纬来,“倒是同你的哥哥有些像。”
仁威的脸上明显有一些失落,他不喜欢哥哥,即便他们是同胞兄弟,他对这个哥哥也是没有什么感情,那么懦弱,整天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日后怎么做好一国之君。
“仁威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高兴?”高湛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父皇。”仁威皱着眉头,眼里有一丝犹豫,还是开口道,“我不喜欢太子哥哥,你为什么......”
嘴巴一下子被高湛捂住,他的脸上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仁威,这样的话,以后不管对谁,都不可以再提,知道吗?”
仁威见自己的父皇这幅样子,知道他不是在故意吓唬自己,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高纬独自蹲在那里,黯然伤神,嘴巴紧紧抿着,一双手也是握成了拳状,他看向仁威的方向,笨蛋弟弟,空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用,江山社稷要的根本不是这些。那又是什么呢?他曾经问过自己的父皇,得到的只有一个字——狠。那时他似懂非懂地点头,问二伯伯算不算狠,他连自己喜欢的美人都杀了,还把人头抱在怀里?又问六伯父算不算狠,他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侄子,连皇祖母气得都不愿理他了,那时父皇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他。
他以为那是父皇在可惜,可是直到有一天他的父皇终于也成了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他才知道,当年父皇那口叹气是为了什么,他才知道父皇所谓的狠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所以他小心,他谨慎,他也变得越来越像自己的父皇......
高湛把仁威放下来:“仁威继续射箭吧,父皇还想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