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弟,不是我不想接回来,是他们不想回来的。”
“你怎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不想回来呢?”于望弟又气呼呼地问道,一点也没有顾忌在小里屋睡觉的三个孩子。
崔永红对答如流地回到:“很简单啊!他们也想回来的。无论怎么说,他们有儿子,按咱崔家的规矩,有儿子的,等死了之后,是不准用姑娘扛幡、摔罐的。他们也想回来,等着死了的时候,好叫我们扛幡、摔罐。可是,他们回来就要把那些钱交给我的。现在,那些钱他们都给妹妹家盖房子了,已经拿不出来了,当然就不能回来了,你说……”
于望弟越听越有气,身单力薄的她也不知道哪来的那股子力量,不等崔永红说完,抬起腿来,猛滴一脚,把崔永红从炕上踹到了地上。摔得崔永红杀猪一样地惨叫一声,骂道:“你混蛋了是不,敢把我踹到地上了。”
于望弟从炕上爬坐起来,凶神恶煞般地坐在炕上,嚷着:“我还以为你真的改好了,能对爸妈孝心了,我才同你回家来,谁知道你还是那副狗德行,要知道你还是这样的混蛋,我不会和你回来的。”
崔永红从地上爬坐起来,怒视着黑暗中的于望弟。“你说,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非要把他们接回来,你这不是没什么事吃饱了撑的吗?就是我们把他们接回来,也是拿不到赵安民的孝子贤孙大奖的,有什么用,你这败家娘们儿简直就是猪脑子了。”
于望弟气得眼泪冒了出来。”你才是猪脑子,驴脑子,狗脑子,我对爸妈好,并不是想得到孝子贤孙的大奖。我也知道,我做的再好,也是不合格的孝子贤孙。我只想把爸妈接回来,好好地孝敬他们。一是,这是我们做儿女的应尽的义务。二是,我不想让村里的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说我是不孝顺的儿媳妇。三是,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我们也逐渐的老了。你说,我们要是不孝敬爸妈,孩子们会看在眼里,会学着做的,到那个时候,等他们都结婚了,对我们不一样是不好嘛。到那个时候,我们该像爸妈那样的伤心了。“
“这个你放心,我养活的儿子不会那样子的。他们要是敢那样,不孝敬我们,我就掐死他们。”崔永红喊道。
“你一出生的时候你爹就该把你掐死,不该把你养这么大。”于望弟又是气愤地喊道。
家中最小的儿子把小里屋的门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向外张望着。崔永红看到了,这下子他真是惹恼于望弟了,在孩子面前,多没面子。他猛地一拍大腿,故作大声地喊道:“我告诉你啊!你今天可有些过分了,别给脸不要脸,还越说越来劲了。”崔永红一面说着一面从地上爬起来。
“那又怎么样,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崔永红,从今天开始,我可不惯着你了,你的爹娘当初没有掐死你,今天我就替他们掐死你!你这样的不孝子,有你五八,没你也是四十,留你没有用处,你还是死掉算了。”
于望弟恼怒成羞地吼了一句,随手抓起来身边的一个枕头,猛地砸向了崔永红的头,啪的一下,又将他砸坐在了地上,险些将崔永红的小脑袋砸进不太宽大的胸膛里面。崔永红知道,这个小女人又要发飙了,她要是发起飙来,那可是像一条发疯的小母狗一样的,乱咬人的。他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跑出了门外,回头一看,于望弟披头散发地穿着睡衣光着脚丫、手里拎着擀面杖追了出来。崔永红真的吓坏了,老鼠一样,“跐溜”一下,窜到了屋后,一头钻进了屋后面的一堆柴草里面,躲藏了起来。
这是一剁垛去年余留下来陈玉米杆子夹杂着烂草的柴禾垛,为了防止漏雨,上面还盖着一块所料布。下雨阴天的时候,于望弟就来这里掏干柴和做饭,逐渐地掏出来一个不算小的洞来。平日里,东邻西舍家的猪狗会跑到这里来背雨、纳凉、甚至是起腻。
今晚,崔永红钻到了里面,他害怕被于望弟发现,进去之后,他还撕拽了一些干草盖在了洞口和逐渐的身上。于望弟房前屋后地喊叫着,寻找了一阵子,气囊囊地回到屋里反锁上了门。
崔永红见于望弟消停了,他稍稍地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想抽烟了,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摸索着拿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皱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里。他又摸索着在口袋里摸出火机来,“啪”的一下,一簇火苗跳了起来,他的嘴巴刚要谈过去,吸燃香烟。但马上又停了下来,松开手指,熄灭了跳动着的火苗。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是在一堆柴草里面,这要是点燃了柴草,自己真的就被火火地烧掉了。被火烧掉的滋味还不如被于望弟掐死的滋味舒服一些的。崔永红想着,浑身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将嘴里的香烟拔下来,揉碎扔掉。
崔永红在柴草对了无聊地呆了一阵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轻轻地扒拉开身上的干草,挪着身子来到洞口。他先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张望着,他害怕于望弟站在外面,他要是一出去,于望弟在抡起擀面杖,没脑袋没腚的猛劲儿削他一顿,真是犯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