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水咬住下唇,豆大的泪珠像脱了线的不停往下掉,浸染了她的一身素衣。 她捂住嘴,大声道:“你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容堇冷着脸,任由安如水像个暴躁的小狮子捶打着,也不哼一声,等安如水打累了骂累了哭累了,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停了下来,哭哭啼啼的揪着容堇的衣服不放。 容堇知道刚才说的话是有些重了,念在她年纪小,他只好将语气软了下来,“如水,你冷静点!现在太白虽然只剩下我们,但你别忘了,还有一个青远!他正赶过来与我们回合,你就不能消停点?” 听了容堇的话后,安如水虽然心里没什么,可嘴上却是不依不饶,“消停?我没听错吧?你让我消停?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我拜一个神仙为师父不是很好吗?况且现在情况这么糟糕,要是我有了师父,那我们就不用过东躲西藏的生活了!” 容堇笑了笑,他眯着凤目,徐徐问道:“你是说我保护不了你了?害得你跟我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安如水挑眉,不甘示弱的望着容堇,“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狼狈!” 容堇笑了,是有些嘲弄的笑,“看来你爹的死没有让你醒悟,你就继续留在你的大小姐梦里吧。本大爷不靠任何人也可以重新夺回太白!” 安如水怒了:“哼,你终于肯承认了吧,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好的,所以我也不稀罕你了,我去找青远师兄去!再不然我宁愿饿死街头我也不想再和你一起了!” 也不知安如水是真傻还是假傻说出这种话来,这不是明摆着说,容堇身为一个大弟子的,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她。 这下,容堇可真生气了,一句话也不说,便黑着脸,将安如水丢在原地便走了。 呆在原地的安如水,望着渐渐远去的青色身影,心中一酸,又哭了出来,嘴里直骂道:“笨蛋!你这笨蛋!明明不知道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啊……” 其实她刚刚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只是她的心里堵着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样发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说出这些蠢话了。 安如水擦擦脸上的眼泪,正要往前追容堇之时,却被后面的一股力道禁锢住身体了,她扭头一看,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一个女人,正站在安如水前面,满头的红色头发随意披散,看起来美艳得不可方物。 女人身形一偏,红色的头发已经像蜘蛛丝结网一样缠住了安如水,不让安如水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安如水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她被面前女人的红色瞳孔盯得心里一阵毛骨悚然,想要张开口呼救时,却被她用头发塞住了嘴巴。 女人勾唇一笑,柔声道:“姑娘,借你皮囊一用。” 百里珩正静坐在书房里,桌前放着一个暗红色的匣子。他凝着眉,用探知与闾丘对话。 闾丘正端坐在亥殿上,他的目光有些深邃,“上仙,你可知道太白覆灭一事?” 百里珩说:“恩,我都知道了。” 闾丘有些讶异,“那你打算怎么做?可否见到安亦正的遗孤?有没有收他们入门下啊?” 百里珩冷道:“没有。” 闾丘顿时傻了眼,“什么?你没收他们啊?上仙啊,其实那两个孩子挺有天赋的,你怎么……” 百里珩蹙眉,淡淡的看了闾丘一眼:“闾丘,该商议魔界一事了。” “……” 闾丘皱眉:“尊上,你难道真的不考虑考虑?他们可是安亦正的儿女,好歹安亦正当初为抗衡魔界都牺牲了他的夫人……你这是何意?”原以为百里珩,会看在都是浮岛弟子的份上,还有他和安亦正的情面上收徒弟,可就是没想到,百里珩愣是把人家的遗孤给请了回去。 于情于理,都是不应该这样的啊。 闾丘还是不太甘心,苦口婆心道:“尊上,你既然愿收一个弟子,那也可以多收一个弟子啊。” 百里珩启唇冷道:“如今最要紧之事,是将太白所有剩下的弟子集合起来,重整太白,而不是执著于这些。闾丘,不是我不愿帮助安亦正的遗孤,而是不能。若我破例这一次,下次呢?还会有多少人会这样做?我相信安亦正倘若在世,他更想看到的是他的后人能够重新匡复太白山。” 百里珩这番话,倒是让闾丘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只好轻咳嗽一声,叫旁边的禹司枫叫过来。 禹司枫听到闾丘在叫他,便凑过来,一脸玩味的望着百里珩,“阿珩啊,听闾丘说你真的收了一个徒弟啦?快告诉我,她是谁。你可不知道,闾丘这家伙嘴巴硬,上次从你那里回来后就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来吧,告诉我,谁这么倒霉,哦,不,是这么幸运能做你的徒弟啊?” 闾丘沉着脸,在一旁一语不发。 禹司枫抿唇笑了笑:“啧啧,都说六界第一高冷的东华上仙从不收徒弟的,今日看来……反正你不说我也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百里珩淡漠一笑,倒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句:“看来你这长老当得挺清闲的,要不要上去当下神仙?” 禹司枫的笑容僵在脸上,连连直摇头:“得了得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当神仙哪有像现在这么快活自在呢?” 在一旁的闾丘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磨蹭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商议,闲话倒是说了一大堆。 闾丘正色道:“尊上,今日我们要与你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霍君,他今日派人送战帖来了。说是要在这个月初十五之前踏平浮岛。” 百里珩蹙眉:“他真这么说?” 闾丘咬牙切齿道:“对!他这个老滑头,之前我忘记和你说一件事了,那霍君其实早在半年前就潜伏浮岛了,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原本的一百八十层的妖害得锁妖塔上的妖怪都跑了,就只剩下你封印顶层的没能出来!唉,可恶!” 原本闾丘想着早点说的,可又有点怕天庭怪罪下来,其他神仙都笑话他,所以就想着靠浮岛的弟子能够争气点,将逃跑的妖怪重新封印回锁妖塔去。可闾丘哪里想到霍君心机如此重,像是预谋了很久似的,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放走了所有的妖怪。害得他根本没来得及防备和追捕。 百里珩淡漠的眸子望着闾丘,他说:“霍君这一番苦心经营,为的便是摸清浮岛的地形和构造,时机到了,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闾丘,你怎的如此糊涂,魔界不是靠一个浮岛就能扳倒的。” 这下,倒是让闾丘有些羞愧的红了脸,他有些怨恨的低下头,“这,唉,也怪我太轻敌。” 禹司枫的面色也难得沉重起来了,“闾丘,这次我们浮岛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一个安亦正,一个太白山,就这么被灭了,让我们不得不防。” 百里珩深邃的冰冷眉眼飘过一丝沉重,闾丘的举动实在过于冲动了,如若他能早点说出来,便不会造成如此惨痛的灭门了。 闾丘面露为难之色,他问:“尊上,如今之计,我们该……如何是好?” 禹司枫低低的说了句:“掌门,你也不必过于担忧,霍君的谋划不是一朝一夕了,如若他想,锁妖塔一事的发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闾丘自责的闭上双眼,双拳握紧,叹道:“可就算是这样,我的责任依旧最大,还有……这六界纷争,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 禹司枫定了心神,抬头与百里珩相视:“尊上,对于此时,你有何见解?我们要怎么抵御魔界的大兵?硬上?逃避?或者摆阵法?设结界?可这些办法,对霍君好像没什么用啊……”说到这里,禹司枫的唇边浮起了一丝苦笑。 其实在五百年前,霍君便是魔界叱诧风云的大人物了,每当仙魔大战之时,他总是冲到最前头的一个,倒不是说他的法力有多厉害多厉害,说到底,最可怕的还是他的计谋,正因为魔界有了这个大智囊,所以在仙魔大战才能落于上风。总是能在天庭快要消灭魔界之时,将死局给整成了僵局。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被天庭抓住了,传闻被仙界处死了。 可如今…… 五百年后,这个人又平白无故的活了过来,而且是以这种张扬的方式回来。 百里珩启唇,声音清冷入骨:“你们无需多理会,每日如往常一般便可。” 闾丘惊讶的又问:“啊?为什么啊?可霍君不是说要在初十五之前发兵浮岛吗?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吗?连抵御,结界都不要了吗?” 百里珩抬眼,直视闾丘疑惑的目光,他淡淡的应了句:“恩。其余的事交给我就可以。” 如今的尊上说出这些话,想必是为了稳定浮岛上下的人心。虽然闾丘有些不理解,但是为了浮岛,他还是咬着牙,命令知道这些消息的几个人不许透漏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