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步入,便在书房之内矮床之上盘腿坐下。示意尚辛在对面坐下。
尚辛施礼谢了座,依言坐下:“师父,可是有话嘱咐我?”
“律敏做了掌教,让你屈居其下,可有不甘?”陵越抬眼看定尚辛:“你的才干在律敏之上,且是我的亲传大弟子。”
尚辛垂头思量片刻道:“师父放心,当年碧青神君一战,危急时刻,师父将飞羽戒给律敏戴上,我便知晓师父的决定。如今律敏继任为掌教,我不意外。若说不甘,或有几分。但是,师父不必心有顾虑,既是师父的决断,我定会全力扶持,不作他想。”
陵越点点头道:“戒律长老一职,是有些委屈你,你若愿意,执剑长老悬而未决……”
“师父,不必多虑。”尚辛叹道:“若说委屈,玉泱岂不更是委屈?玉泱的才干不在我之下,剑术如今更是远胜于我,且是屠苏师叔和小师叔的儿子,论理,掌教之位理应是他的。无论如何,掌教之位,都轮不到我……我何言委屈!”
“玉泱?”陵越苦笑道:“才干自然是有,只是太过执拗,无意于此,不提也罢。”
“玉泱看似胸无大志,在尚辛看来,只是锋芒内敛,另有他志!”尚辛面上隐有佩服:“大隐隐于市,天墉城这一代只怕无人能掩盖他的光彩。假以时日,玉泱必定令人侧目!”
陵越微笑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言。”
“师父,我知自己心机沉重,颇多筹谋,总让人看不透,多少令师父有些放心不下。有时候太过执着、爱钻牛角尖,任掌教一职……”尚辛苦笑一声道:“这般脾性,不够磊落。”
陵越不想尚辛这般直白,竟似将自己心中所想所虑尽数坦言,反倒颇为吃惊。
却听尚辛又道:“律敏虽没有哪一样在天墉城是首屈一指,剑术、法术、脾性、谋略却皆算翘楚,诸般综合,掌教之位理应不作他想。尚辛在师父座下受教六百年,师父理应对尚辛有把握才是。尚辛不是那般争名夺利之辈。便是尚蕴,也不会心存不满,因私废公。师父尽管放心便是。”
陵越见尚辛这般坦荡,心中着实骄傲,伸手拍拍尚辛肩膀:“便为着这话,执剑长老,你也做得。早知你有这般胸怀,掌教……”
“师父!”尚辛慌忙打断,诚恳道:“尚辛是戒律长老!掌教是律敏,不做他想,永不作他想!”
陵越亦惊觉自己失言,点头不语。
尚辛微笑道:“执剑长老……眼下天墉城御剑第一人,并不是尚辛,尚辛若任执剑长老,一来不能服众,二来,职位更替,徒添动荡。不若维持现状,横竖那些职责,需要尚辛担当之时,尚辛自会担当,断不会因着职位之名,有所推脱。再说,师父当年也任由执剑长老之位悬空。在尚辛心中,执剑长老非玉泱莫属。玉泱此去,诸事未定,不妨再多等些时候,或许有惊喜。”
“惊喜?”陵越奇道:“如何能有惊喜?”
“在说甚么?甚么惊喜?”芙蕖推门而入,手中却端着大大一个茶盘:“快来帮我,好重!”
陵越、尚辛忙忙起身。尚辛自芙蕖手中接了茶盘,将其上事物一一安置妥当。茶壶、茶盏等茶具一应俱全,还有一大壶泉水,居然还有个小巧的红泥小炉。
陵越看时,不由轻笑出声:“做甚么搬这许多东西上来!”
芙蕖一屁股坐在尚辛适才的位子上,一面抖着手腕一面道:“你二人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说话,可苦了我!想着烹茶给你们呢!”
尚辛忙忙点了红泥小炉,煮了山泉水,烹了茶,亲手奉茶给陵越和芙蕖。想着芙蕖来到,陵越应当不会再说甚么,便向着陵越芙蕖躬身行礼告退。
陵越道:“即是退隐,清净才好。回去告诉律敏,天墉城事务轻易不必问我,通令各处弟子,轻易也不必上来,便是你也不必上来。去罢。”
尚辛忙答应了,又是躬身行礼,这才告退,下凌云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