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若是选风晴雪,能改命么?”陵越沉思片刻,问道。
“不能,”依依摇头道:“只有我,才能为他改命。”
依依轻轻向着掌心吹出气息,淡紫色的雪花在盈白的掌心渐渐消融,化作淡紫色的一粒水滴,映着月光,盈盈闪亮,犹如一颗冰冷的泪滴。
“既如此,明知屠苏应当选你,何故还要退出呢!师尊说过,屠苏‘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是孤独之命’,若想改命,只能与你婚配……故而……我才…….即便你成全屠苏和风晴雪,他二人终究缘浅,屠苏终究还是会受到伤害。你今日……终究不妥。怕是有违天和……会有劫难。”陵越思量,谨慎说道。
“我知道,可我并不怕。”依依遥望银河道:“我最喜坐在这里,看我来时的路,这崖就叫‘来时’可好么?我觉得自己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像偷来的……大师兄,如风晴雪那般美好的女子,当真忍心伤她么?我可以不退出……可我却狠不下心来!”
“你总是这样……不忍心!你自己却要如何是好?师尊说过,你兄长执意将你发嫁,却也是为了改你的命!唾手可得的幸福,你就这般放弃?……为何对自己却是这般狠心?!”
“大师兄,最能理解我的,不应该是你么?为何你对自己……却也是这般狠心?”依依转头略看向陵越:“你的掌心……流血了。”
陵越这才惊觉掌心刺痛,血肉模糊。
“大师兄,坐下,”依依轻轻拍了拍身侧的石面。
陵越看着掌心,却是未动。
“大师兄!你究竟介意我是石妖,还是介意我是百里屠苏的女人,要与我保持距离?”依依轻叹,转头看向星空,“或者,你依然恨毒了我?”说罢不再言语,将额头靠在两膝上,双臂抱住自己,任由雪花飘落自己一身。
陵越闻言,走到依依身侧,缓缓席地而坐,却不发一言。
依依慢慢抬头,拉过陵越的手掌,以自己的掌心相对,一道紫蓝色的火焰在掌心中出现,忽明忽暗,陵越掌心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渐渐全无痕迹。
依依松了手,又回复方才环抱自己的姿势,动也不动。
陵越却是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掌心,陷入沉思。
半晌,依依方又抬头,遥望银河,道:“大师兄,我方才在大殿之中,逾越了。未经你允许,便向风晴雪许诺,让屠苏师兄随她而去,助她一起守护女娲后人。我也擅自做主,说要代替屠苏师兄,守护天墉城……请你责罚。”
“即许诺了,就照你说的办吧。殿中众多道友、宾客在场,言而有信也是应当……你虽无职,众人却都视你为天墉城表率……屠苏下山,你便暂代他执剑长老一职吧。”
“大师兄说笑了,别人不知内情,大师兄难道不知么?我不过尘埃一粒,石妖而已……有甚么本事作执剑长老?时时便要……阴寒发作,只怕……自顾不暇。”依依摇头道。
“无妨的,往日里,你也总不露面,日后也是一样。就如师尊一般,谁敢轻视!师尊久久闭关,屠苏与焚寂不在,只怕宵小、妖物觊觎天墉城,难有太平……我并不是怕甚么……只是,终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任执剑长老一职,弟子们便安心,宵小、妖物也要忌惮你和‘慧蚀’之威,如此,可保天墉城清净!你即尊我为掌教,便听我吩咐罢。”陵越柔声劝道。
“掌教的话,依依怎敢不从?只是,大师兄心中要有筹谋……依依……远不如屠苏师兄……并没有传闻那般强大……”
“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且放宽心。”
依依又闻陵越说“你且放宽心”,不由一呆,默默不语。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依依方道:“今夜难得……不知几时方能再有这样静谧的夜晚……陵越……今夜,能就这样陪着我……看看夜空和星辰么?”
“自然。”
来时崖头上,淡紫色雪雾渐渐消散无踪,月光如水,陵越与依依,并肩而坐,望向璀璨的银河,二人的双眸和星辰交相辉映,身影映在深蓝色的夜空,漫天星光下,恍如这世上便只剩下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