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冯仪这回也保不住的话,以后惠郡王这边岂能不对崇郡王府的手段生出惧意?
所以他赶快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小儿实在是被人所害!”
没有证据,又知道太子夫妇虽然压着崇郡王,却也重视崇郡王膝下的子嗣,他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说出秋曳澜来,就把宣良伯夫人拖出来做替罪羊,胡诌道,“……上次回娘家时提出想要罪臣正堂的一对前朝名窑摆瓶!原本她虽然只是义女,但罪臣素来视她犹如己出,既然开口要东西,当然不会拒绝。可那对摆瓶乃是陛下所赐,罪臣怎敢转赐?想来是这里惹了她的恼恨!”
太子闻言却淡淡道:“孤听太子妃说宣良伯夫妇素来温驯。”
“……那是罪臣想窄了,亏得殿下明察秋毫!不然罪臣岂不是要误会了女儿?!”冯汝贵愣了愣,下意识的附和了一句,才恍然:南面民变那边,打的旗号就是反秦复瑞,这眼节骨上,倘若宣良伯夫人被处置了,民变那里岂不是更加有理由说秦室对瑞室不好了?
“秋氏那贱妇!”冯汝贵反应过来,恐怕秋曳澜正是这样给宣良伯夫人分析的,所以这个义女才敢坑冯家!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按捺住怒火,继续道,“罪臣思来想去,最有可能谋害罪臣子女的,恐与之前假冒罪臣家眷,在崇郡王府前吵嚷的那些人有关系!”
……在太子的授意下,官方最终就认为,是前朝的某些余孽“假冒冯家女眷意欲对崇郡王府不利,未果之后恼羞成怒,趁冯家宴客之际,算计了冯家子女”。
这样冯仪跟他那位“亲妹妹”的事情也不能说是冯家门风不行,实在是下手的人太无耻太卑鄙太不要脸——何况贞洁的、温柔的、美好的、善良的冯家小姐,在事发之后已经愤然自.尽,这证明冯家女孩子还是很刚烈的不是?
就连冯仪也是自.尽时被下人及时发现才捡回一命。
所以说,不是冯家人没有以死洗刷屈辱的决心,实在是冯汝贵这把年纪了,禁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儿子,不得不紧紧盯着以免出事,冯仪才没死成……反正冯汝贵现在已经致仕,往后不在朝堂,想也碍不了什么事,还要赶尽杀绝的话,未免显得没有器量。
这时候众人议论起他们家来倒是少了几分刻薄、多了几分宽容。
这种情况下,半个多月后,从冯家回老家的路上传来冯汝贵父子被毒死于驿站、家眷下人乱作一团、最终被几个幕僚觑得机会、抢了家产四散而走的消息,太子妃自是勃然大怒,立刻把江崖霜夫妇喊到跟前:“你们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我们惯着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夫妇两个一头雾水,好说歹说了半晌,才明白太子妃怒从何来——江崖霜正待说话,秋曳澜抢先道:“这事不是媳妇做的!更不是十九做的!”
闻言江崖霜松了口气:“母亲,澜澜既然这么说,必是真话!”
“不是你们做的,那是谁做的?!”太子妃当然不相信!
之前秋曳澜亲手当街杀人的做法,已经让太子妃有些不喜欢了,这次又认定这个儿媳妇不忿冯家不择手段替惠郡王出头,所以打着立威到底的主意,决意要让冯家死干净了才肯罢休——既然先入为主,这会即使儿子媳妇一起解释,太子妃还是把秋曳澜骂了个半死,甚至决定削去她的郡王妃之衔:“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道我们都是泥捏的是吧?!”
江崖霜替妻子苦苦哀求:“冯家的事情只是传了个消息过来,真相如何还未可知,母亲这里就直接认定是澜澜做的了吗?这削去诰封的诏命一下,便不是澜澜也是了!求母亲三思!”
“她就是笃定了这些所以才无所顾忌!”太子妃冷冷道,“这次不给足她教训,看来是不知道‘轻重’二字,你不要再说了!”
当下就喝令左右取凤印来——谁想宫人还没捧出凤印,福宁宫那边先有内侍到了,笑眯眯的禀告道:“太子妃娘娘,陛下口谕,令奴婢单独转达娘娘!”
太子妃愕然,却不得不请那内侍少待,自己入内换了太子妃的朝服,挥退左右后,请内侍站在丹墀上,自己跪在下面,请过圣安,这才问:“父皇有何吩咐?”
“陛下口谕:昔年庄氏汝为媳时,自恃生养之功,忤逆尊长、欺凌妯娌之事行得可少?如今崇郡王妃固然行事颇有年少气盛之态,终究是对外人。昔年朕与皇后容得你,今日你容忍崇郡王妃岂非理所当然?!”内侍肃着脸说完昭德帝的原话,赶紧走下丹墀,朝发愣的太子妃一摆拂尘,一本正经道,“陛下尚等奴婢回禀,奴婢就不打扰太子妃娘娘了!”
赶紧溜之大吉,免得被太子妃当成出气筒——他才出殿门,果然殿里就传来了瓷器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