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夫人只好先安慰她:“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孩子瘦小,慢慢喂着不就长大了吗?何况双生子本来也是比寻常婴孩要小一点的。”随口举例,“我就记得十八跟十九才落地那会,一般的足月而生,都比小八出生时要小!”
谁想秋曳澜正等着这话,立刻道:“说到这个,母亲,当年您因北疆苦寒,特意送了十八姐姐与十九回京,如今姐姐与十九倒都是身体健壮呢!”话锋一转,“所以,媳妇想着,小十九跟小二十这身子骨,是不是也不好住在京里?媳妇想带他们去南方住些日子,未知母亲可准?”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庄夫人闻言就沉了脸,“一个十九,些许小事就闹着要致仕,还在朝堂之上提出来!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一个你,小孩子瘦弱一点怎么了?三个月了不是一直养得好好的吗?忽然就要去南方,这千里迢迢的万一出了事,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秋曳澜挑着听,道:“那么去京畿住几日?”
“……”庄夫人皱眉看了她一会,“你少跟我来这套——看十九那边!”
“你们父亲许十九休憩几日,我也放你们一家去京畿庄子上暂住些日子!”
“不然就给我乖乖儿待着!少来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在闹什么脾气,不就是担心你那娘家兄长?喊他回来叙功有什么不好?念着你们夫妇的面子,难为你还怕你们父亲亏待了他不成!净听乱七八糟的话,也不信你们父亲是不是?!”
秋曳澜心想我信这公公才怪,嘴上则委屈道:“母亲您说的哪儿话?媳妇怎么敢猜疑父亲?实在是担心孩子!”
“你要真担心孩子那就好好的养好好的带,不要成天惦记着去这里去那里!”庄夫人没好气的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送我这里来我替你带?!”
“不敢打扰母亲!”秋曳澜自不肯答应,庄夫人纵然对嫡孙不会有什么恶意,但她膝下已经养了摆明更受重视的江景琨了,又能分给双生子多少注意力?回头不小心出了事,难道他们做儿子媳妇的两口子还能找庄夫人赔儿子的命不成?
……回到自己院子后,木槿与木莲小心翼翼的劝:“夫人也是担心两位孙公子,这才阻拦少夫人离京!”
“你们先下去吧,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秋曳澜神情平静的摆了摆手。
木槿跟木莲退下后,她独坐好了一会,一边转着镯子一边思索着,不知不觉竟靠在榻上睡了过去。
等被江崖霜摇醒时,暮色已临。
“你才从父亲那里回来?”秋曳澜一边揉眼睛一边坐起身,接过他递上来的茶水呷了口提神,小声问,“父亲怎么说的?你致仕的事?”
“你不是也去母亲那边提了离京?”江崖霜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色,“先用饭吧,不早了。”
两人都是心事重重,非常沉闷的用过饭后,沐浴更衣,回到内室,上了榻,秋曳澜才靠到丈夫肩上,低声道:“论理父亲母亲都不该拒绝咱们此刻离京!”
现在外面都笃定江崖霜失宠,江崖丹当贵——这时候再把他们夫妇打发离京的话,越发坐实了传言,正好借这股风头削弱江崖霜的声势,为江崖丹造势。
毕竟江天驰还没登基,如今的九五至尊尚且是年幼的楚韶。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的贵胄,明儿个谁知道还是不是了?今日没爵没勋的,明儿个不定有机会?不借这股东风奠定江崖丹的储君位,等之后新朝开辟,封赏定下,再想立这个不争气的长子……可就要面临巨大阻力了!
谁会愿意拼死拼活弄下来的天下,最后交到个败家子手里?
尤其是新朝初封的开国功臣们,好不容易给子孙挣了份辉煌家业,正可以松口气享受呢,却要给他们搭一个除了吃喝嫖赌外什么建树也没有的储君,谁肯答应?也就掐着封赏未定前让他们只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机会而已!
但现在江崖丹夫妇却都拒绝幼子夫妇离京,这可叫人想不明白了。
“若是对十九也心存愧疚,所以不想让他离开跟前,倒也有可能——可这样的大事上,是能含糊的吗?”秋曳澜觉得实在看不明白公公婆婆的意思了。
江崖霜沉默了会,忽然道:“你可知先帝谋划沙州之事前,就已笼络了些重臣为所用,其中有谁?”
秋曳澜不明所以道:“谁?”怎么话题跳这了?
“其他人且不论,薛畅跟程劲都在其内!”江崖霜淡淡道,“当然,镇西军辎重被焚之事,与他们无关。但……他们终究是悄悄站在了先帝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