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窦氏切齿道:“再怎么要杀徽芝也不该是你下手!你是她亲生父亲——那是咱们的嫡长女啊你竟也能狠下这个心!你这个畜生……枉费我信了你的话,还跟徽芝说只要她照做什么事都不会有,我可怜的女儿——她去了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徽芝是咱们的嫡长女,那景旭呢?!”江崖云冰冷的面色骤然扭曲起来,按捺不住的咆哮,“你当我愿意这么做?!我骗你不过是想让你们母女见最后一面……你可知道让你假扮宫女入宫已经担了多大的风险?!!”
他嗬嗬几声后,毫无征兆的泪落如雨:“先是二弟后是母亲!咱们房里已有两个人死在四房手里,你当我不想报仇不想还二弟与母亲个公道?!可我非但不能那么做,还要亲自下令杀了自己的女儿与亲外孙……你道我心里好受?!可是不这么做有什么办法?!”
“太后这些年来对十九有多好你不是不清楚!”
“真真正正的视同亲子——能抬举他的地方从不落下,什么好东西不必他说就送到跟前——若太后自己有儿子大概也就是那么疼了!不但十九,就小八作的那些孽,单是与宫妃通.奸这一条,放在其他人身上十条命都去了!他勾搭的宫妃又岂只一人?!要不是太后想方设法的维护,他能活到今天?!太后是常骂小八不争气,可维护他时也从来不遗余力!”
“可你看四叔是怎么对待太后的?!活活烧死啊……那场面你很应该去泰时殿看看!十九年纪轻轻的看了一眼就心痛到吐血不止,他是被抬回去的你知道么!?”
“连太后唯一的骨血永福都没能活!”
“尚永福的是谁?!荆伯世子欧碧城——说起来乃是四叔看着长大、视同子侄的晚辈!他与永福多么恩爱?还没赐婚时就常在一块玩闹,婚后更是出了名的如胶似漆,以至于永福虽然是太后唯一的亲生血脉,除了年节都不踏宫门!他们成亲才几天?尚未满一年,说起来还是新妇,就这么死在泰时殿后殿!!!”
“这还是对四叔的嫡子掏心掏肺的人——四叔尚且如此无情,咱们这一房想活,能不牺牲徽芝?!”
江崖云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然而几番挣扎都是徒劳,在小窦氏的尖叫声中,他猛然失去了所有知觉!
……夜已经深了。
白昼的喧嚷如退潮般不见踪影。
寂静的院子里,灯火默然,初春的季节,却似寒冬未过一样清冷萧瑟。
内室,秋曳澜青丝未绾,靠在隐囊上,静静凝视着榻里并排睡着的侄子与儿子。孩子们天真稚嫩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担忧,是白天看到江崖霜被抬回来后吓着了。
想到那一幕——月白色的袍衫上满是污血,紧.合的双目,惨白的脸色……秋曳澜心口猛然一阵剧痛!
同时传来剧痛的还有腹中!
“冷静点!冷静点!”她立刻拉起被角,死死咬住,额上飞快的沁出汗珠,双眉紧蹙,苦苦忍耐着,“为了孩子……为了孩子……”
良久之后,中衣已经被汗水打湿,秋曳澜终于感觉到腹中的绞痛退去。
她无力的松开被子,虚弱的靠在隐囊上,怔怔望向帐顶。
“苏合!”恢复了些体力后,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去鬓角的冷汗,秋曳澜才低声唤道,“去打水来,给我擦拭一下!”
半晌后,苏合与春染一起端着水盆进来,扶秋曳澜下了榻,到屏风后擦拭。
摸着她身上湿漉漉的中衣,苏合与春染一脸的忧虑,想说什么,却听秋曳澜先问:“十九怎么样了?”
“大夫说是急怒攻心……”
“不要说这些,只说他人怎么样了?醒过么?”
“没有。”苏合抿了抿嘴,才低声道,“大夫说这两天怕都醒不了……”
秋曳澜沉默良久,才问:“现在是谁守在那里?江杉一个人?还是?”
“是八公子。”春染小声道,“八公子送十九公子回来后就没走,方才八少夫人打发人来问,八公子说今儿个晚上住这边了。”
顿了顿又道,“方才八公子跟前的丫鬟过来跟咱们说,转告您不要担心,八公子会好生照拂十九公子的。让您安心调养身体,照顾好两位孙公子与孙小姐!”
秋曳澜没有说话,待擦拭好身体,换了一身中衣后,她才淡淡问:“祖母呢?祖母那里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