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向冷静的他,也免不了紧张了。这种紧张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他瞪大了眼睛,虹膜里充斥着瘆人的血丝。
“长官,我们需要快速作出决定,时间已经不早了。”士兵在一边说道,他的眼神里同样写满了焦急。他同样担心着龙格力的情况,这里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担心着龙格力的情况。他们爱的龙格力,因为是他,将西路军这支已经陷入深渊的部队拉出了泥沼,重新拉回了正轨。
他们相信龙格力能带领这支部队重新走向辉煌,所以他们跟着龙格力来到了羊城,来到了这个布满漩涡与危险的地方。他们相信自己的将军有能力处理好一切,有能力在夹缝之中带领着他们继续前进。
西路军的士兵们,并不忠于狐狼帝国,也不忠于准女王琳琅,他们忠于的惟有龙格力而已。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而不是利益的结合。更不是龙格力用职业的高低来碾压的结果。
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效忠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做作,这一群汉子,一群有良心也有血性的汉子。
“向后吧,我们总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副官一咬牙狠狠的将指南针摔到了地上,精致的物件因为碰撞的力量,瞬间被摔成了两截。玻璃罩子整体与底盘脱节,歪歪斜斜地滚落向了一边,绕着一个诡异的圆圈滚动。
副官连看都没有看指南者一眼,他转头就向自己感觉的方向走去。士兵们跟在他的身后,同样没有去看一眼那依旧在滚动的玻璃罩子,他们心中充斥的情感,也惟有坚定而已,这是一种莫名的坚定,仿佛只会存在于那些古老的传说之中。但毫无疑问,这样的坚定,足够让人作出很多很多的疯狂的事情。
古老的城墙中央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士兵在现在一片黑暗前进,他们刚刚脱离了一片黑暗,又走向了另一片黑暗。城墙中的世界里城墙外的世界更加的暗淡,光线仿佛是一种奢侈的东西,它很难透过那厚重而古老的城墙,你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城墙的沧桑感,他仿佛天生就是如此了,天生就是如此的沧桑,如此的令人难以理解。
从最开始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人。他的整个身心都沐浴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面貌,仅仅能够看出一点点,细微的轮廓。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至少从轮廓中能够看出来。他缓步走到唯一就在滚动的玻璃罩子面前,轻轻一躲脚,玻璃罩子停了下来。
“结束,还是开始,谁又能知道呢?”厚重的男声在阴影之中荡漾着,飘忽的,仿佛没有痕迹。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一样,处处透露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你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身处梦境之中,耳边回荡起的那些浅唱低吟一般。
有些晦涩的语言,难以被人们所理解。甚至人们认为,那是属于魔鬼的语言,他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甚至不应该存在于,所有人的梦里。他们应该被销毁,应该被彻底的毁灭,至少应该被流放在那永恒的深渊之中。
但实际上,这些声音却能够在草原上自由驰骋,无论它是飘忽的还是清晰的,他都能够传递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只要他们能够听见,能够收到这样神秘。
龙格力冷冷的看着面前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骨肉相残,自相残杀。他的心中想到了这样两个词语。他读书不多,虽然认得字,词汇确实贫乏的,但此时此刻他却能从自己贫乏的词汇中,找到两个如此贴切的形容词。
身边战友们的阵亡,让联合部队的士兵们陷入了疯狂之中,他们不要命的冲击着城墙,不断有云梯塔起,然后被推下。不断有箭矢,刺穿疯狂士兵的胸膛,血液与尸体堆满了护城河。堆满了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叫喊声,咆哮声不绝于耳,仇恨的种子正在士兵们心中,慢慢的发芽。也许本来大家只打算装装样子随意打一打然后就撤退,但现在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一场战争。
塔西克的心在滴血,如他所料那最先倒下的一批士兵就是属于他的嫡系部队。他们疯狂地攻击的城墙,然后被箭矢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此时此刻什么兵源素质都成了一句空话,人类的血肉是无法抵挡箭矢的攻击,更加无法抵挡那些最无情的东西。
“天已经暗了,我们是不是先把士兵撤下来,明天再继续攻城。”狐无德在一边小声地说道。他注意到塔西克的嫡系部队已经死伤了很多了,现在开始冲击城墙的,这是他的部队,他并不希望自己的部队损失太多,于是希望能够暂时停止攻城。
塔西克猛地侧过了脸,面孔上布满了慎人的狰狞,他对着狐无德大声地咆哮着:“事已至此哪有什么停手的可能,看看他们城墙上守城的部队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如果不趁此机会拿下羊城的城门,你认为我们还有多少机会?”
狐无德哑口无言了,他并非一个纯粹的酒囊饭袋,当然知道现在的局势是什么样,他知道现在正是攻破城门的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也许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以让他的士兵上去做这样的消耗,他是打心眼里不愿意。
于是面对着塔西克狰狞的脸,他用同样的声音咆哮了起来:“塔西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自己的部队消耗光了就想来消耗我们的部队,难道是要我们和你一样变成光杆司令吗?”
狐无德已经彻底抛弃了曾经的唯唯诺诺,他确实是被家族架空了没错,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权利欲,相反他的权利欲是三人之中最重的一个。他曾经拥有过权力,但有失去的权力,所以对于权力的渴望是三人之中最深的一个。
他知道在这支混合部队中,所有权力的源头,都在于各自的士兵,如果他手下的士兵全部死光了,那他必将被排挤出在权力的核心,他不希望自己机关算尽最后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塔西克冷冷的看了狐无德而已,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大高加索山脉千年不化的冰山,如此的深邃,又是如此的耐人寻味。但有一点就是显而易见的,这样的眼神没有丝毫的人类感情可言。
“我……”狐无德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在这样冰冷眼神的注视下,他终于想起了面前这个强壮男人的绰号:血腥屠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也不是好事者随意编撰出来的绰号,而是实实在在的,依靠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血腥作为所得到了一个绰号。
狐无德毫不怀疑,塔西克会突然挥舞手中的宝剑,刺穿他的胸膛或砍掉他的脑袋;他毫不怀疑这个疯子,能够作出任何事情。他相信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那么简单。
狐无德用求助的眼光盯着狼坤,他希望在现在这种时候狼坤能够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话,哪怕仅仅是一句缓和气氛的话也可以。但最后的结果,确实让他失望的。狼坤抱着两只手,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静静地站在一边。
这样的微笑于那张丑陋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狐无德绝望了。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真正算计他的,并不是让他的士兵去冲击城墙的塔西克,而是那个莫无声息的,始终安静的站在一边的狼坤,他才是幕后的那只手。
狐无德怏怏的低下了头,他知道事已至此便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一丝一毫都不会有。他的士兵注定会损失殆尽,至于能否最终登上城墙,那一切,都在看对面的抵抗情况,那些老弱病残是否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最好连你的士兵也一起消耗掉,这样我们大家都玩完!”狐无德望着狼坤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中恶狠狠的诅咒着。他现在所能做的也惟有诅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