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机倒是一愣,右脚猛的踩了下离合器,出租车摇晃了几下就歪在了路中央:"喂,小子。你到底打的是哪门子主意,天都黑了,那种地方我是不会再去的。"说完,他用手指了指头顶。
整个郊区的上空,大片大片的黑肆意蔓延着,不出一会儿就如封闭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给人一种频临于窒息的感觉,要不是出租车的两个灯头开到了最大的功率,怕是连前面的路都不太好辨别。
尹珲也知道,自从连续发生了数起恶性案件之后,殡仪馆附近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带。何况看这司机的德行也不是个胆大之徒,这黑灯瞎火的让他玩这种探险游戏,还真有困难。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的时候。
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崭新的毛爷爷,尹珲微笑着塞进了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掌心:"大哥,我的确有点急事,麻烦通融一下,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司机师傅眉头挑了一下,便毫不客气的将钱揣进了腰包:"看你是实诚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咱丑话说在前头,去可以,但不能让我等你们太久,如果超过十分钟,我油门一踩,立马走人。"
"多谢,多谢"尹珲连连点头,心里落下了一桩事。
看见他点头,司机也没再说什么,熟练的找了个打场子倒过车头,引擎轰轰响了两声,便朝着殡仪馆的方向驶去。
后座上,尹珲深吸一口气。坐立不安的瞄了眼车窗上的那只飞蚂蚁。
那只奇怪的虫子距离车顶的位置,似乎只有二十厘米了。
看到这一幕,他心中那股隐隐的危机感再次浮上心头。
就好像上次启明星被乌云吞噬,而后周海庆便性命不保一样。
他下意识里感觉,只要这只蚂蚁爬到玻璃的顶峰,老张就会出事......
心中有些慌乱起来。
手心处甚至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十九厘米,十八厘米,十五厘米,十厘米......
越来越近,尹珲目光盯着前方那被雾气笼罩住的保安亭,整颗心七上八下。
这条路在行家的口中被称为‘神仙巷’,之所以有如此雅号,是因为这里的左右店铺,大大小小三十余家商户,全都是吃死人饭的,定做寿衣,遗像,花圈,纸艺品等等不提。这里白天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只要一等到晚上,就会变成鬼魂们逛街聚会的地方,据说曾经就有一个路上晚上骑自行车回家,就在第三棵槐树转弯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胭脂嘴脸的纸人笑眯眯的朝他挥手,叫他去凑一桌子打麻将。当时算是吓得连车子都不要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却是大病不起,一个月不到就撒手人间了,从此,这里又多了个名字‘小鬼巷’。
浓厚的雾气中只有这一辆出租车穿行在公路,四周的封闭的店铺透露出恐怖气氛让死者愉悦,生者胆寒。店铺一家连着一家,就像是一条白色的长龙,时不时的有纸人随风摆动,还真像是朝着自己招手呢。
第三棵槐树,转弯。
尹珲紧张的回头,当看到那只蚂蚁和车顶还有五厘米的距离时,这才算是去了心病。
"到了,你们下去吧,早去早回。"司机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左右望了望,唯恐遇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四周浓雾游动,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就好像是一盆浑浊不清的河水,目视距离极短。
尹珲走到保安亭前,刚要端详下,却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已经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凌,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无奈的他只能哆嗦着双手扣了扣那老旧的雕花窗户:"老张,快开门,今天我陪你。"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人回答,仿佛和这大地都一起睡着了。
"老张,快开开门。"尹珲声线上浮,语气有些焦躁起来。
"回去吧!"窗户里隐隐约约有黑影遮盖,老张的声音平坦而直白,不夹杂丝毫的感情波动,没有痛苦,更没有惊惧。
听到了老张的声音,尹珲从开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这几天遇到什么事都神经兮兮的,倒真有些草木皆兵的。想到这,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换回了一幅平日里的措辞:"呵呵,老张,你要一个人呆着我就不进来了,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啊!"
说完,转身钻入了出租车,司机估计是吓怕了,二话不说,飞也似的发动了油门,看那姿势,倒真有些F1车手的潜质。
"怎么回事?"尹珲关上车门之后,一旁的唐嫣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不安,害怕老张会出什么意外。现在看这老小子安全得很,也就没必瞎操心了。"尹珲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之后,扔出了窗外。
"哦。"唐嫣理解性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从命案发生之后,尹珲整个人就变得敏感开来,时时刻刻都像是一只紧绷的弓弦,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唉!但愿找点抓到那个变态杀人狂,为这些无辜的人报仇,唐嫣心里想道。
车内,一时无话。
抬起那双有些疲惫的眼睛,尹珲若有所思的看着不断退到自己身后的景象,浓雾仍旧未散去,在路灯的帮助下也只能勉强看清十米左右的距离。两边都是黑漆漆的店门,白晃晃的灯笼,偶尔有几个神色匆忙的家伙在雾色的映衬下烧着一些纸钱,随着北风纷纷扬扬的卷起,好像一个个的张牙舞爪的幽灵在车窗前飘荡,又好像是一张张陌生苍白的面孔,在左,在右,在前,在后,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