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日。
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
上帝之城的居民不称这一天为杀戮日,而叫,自由日。
唐柔从未想过会有如此荒唐的规则。
所谓非联合体管辖区,本身就是荒诞无序的世界,没有法律的约束,仅靠自身道德观念的世界,很难坚守底线。
但罪恶需要宣泄,如果不给一天时间,那么罪恶就是随机的,给了时间,就会固定在这个范围里。
有许多人闭门不出,有人在街上拼命逃跑,更多的是加入这场狂欢的人。
疯狂又混乱,像原始的野兽捕食,狼群撕咬羔羊,蟒蛇缠住猎物,失温冰冷的肉体隔三岔五,阴沟里露出老鼠的眼睛,蓄势待发,准备分一杯羹。
无秩序管辖下的规则,让人大跌眼镜,又有它逻辑自洽的部分,让人瞠目结舌。
街巷里传来脚步声。
年轻的女性和一个小孩的影子映出来。
这样柔弱的组合,一出现就成了整条街上鬣狗的猎物。
男人浑身是血,一条手臂正掐着人,对方奋力挣扎,蹬着腿在他手下缓缓咽气。
他丢开了失去呼吸的身体,像丢了一块儿垃圾,眼睛紧盯着外面。
这次的外来者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
他甚至在想,对付这样的女人,不需要用武器。
徒手就能……
正想着,女人走到了燃烧的楼房旁,被火光映亮了面容。
漆黑如墨的长发,温润干净的眉眼,形状姣好的薄唇透着恰到好处的粉,色泽柔润,身材很好。
是一个非常漂亮柔软的年轻亚洲女性。
或许直接丢去当祭品,有些浪费了。
男人目光贪婪,冒犯的眼神从面容向她的身体滑去,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鼻腔里的血腥气激发出强烈的欲望,让他想要做点消遣纾解的快乐事。
头顶如同落雪般,无声无息地飘落了几条纤细的半透明丝线。
它们纤细,又自带生命力,先抚摸般轻柔地划过了他的脖颈,再缠绕上他的身体。
疼痛袭来的瞬间,男人的声带已经融化,无法发出悲鸣。
他的视线忽然低了下去,头颅重重地摔在地上,迟钝了一秒,才看见自己正在融化的,失去了头颅的躯体。
人类的头颅与躯体分离后,仍然能保持十几秒的思维。
短暂的十几秒时间,他亲眼目睹了自己肉体的衰亡,化作一滩缓慢流动的烂泥。
……
唐柔轻轻嗅着。
不久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极其贪婪令人作呕的气息,这会儿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难道走了?
她身旁,小男孩低着头,沉默寡言,跟之前的乖巧讨好完全不是一个人。
唐柔一直陪他守到女人停止了呼吸。
直到死,她都在尖锐地咒骂,一边骂一边流泪,用粗鄙不堪的语言让男孩滚开。
“她是爱你的。”唐柔如实说。
原来爱与恨是分不开的,原来爱有时会披上荆棘的外衣。
人类很复杂,从那些咒骂和哭声中依稀能窥得他们颠沛流离的一生,男孩的生母同女人一样,用身体换取金钱,他不知道是哪个客人的种,从出生就不受祝福。
那位生母最终死在了一个偷偷嗑药的男人身上。
女人便开始养活这位’好姐妹’的孩子,有客人在时,总会把他支出去,赚了钱,就吃顿好的。
为了活命,她傍上了’信徒’,为那些信徒们寻觅外来者,依附于他们生存,企图熬过自由日。
可这样的生存空间,太过狭窄。
“走吧。”
临走时,小孩沉默着抬手覆上她的眼皮,手动闭合了女人不能瞑目的双眼。
将鱼饵挂在铁钩上,抛进大海,吸引鱼群过来咬食,一旦咬中,便会被铁钩刺穿吻部,成为钓鱼者的盘中餐。
唐柔此刻就是鱼饵。
她看起来孱弱无害,没有一丝一毫攻击力,走在弥漫着血腥气息,闪耀着灼目火光的街巷里,等待那些暗处徘徊的食人鱼qqxsnew
扑上来咬钩。
她需要引路人。
明明好几次都嗅到了贪婪的气息,却又很快悄无声息地消失。
唐柔不解,那些人难道是不敢上来伤害她吗?
这附近有火,她让月藏在暗处。
可直到走出街巷,都没有人过来。
唐柔叹了口气,回过头问小男孩。
“还有不少像我们这样的人来到你们这座城市吧,你知道那些外来者现在都在哪吗?”
男孩眼睛闪了闪,不说话。
唐柔柔下语气,“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了,你要跟我相当长的时间,确定不说吗?”
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他,男孩眼眶变得红红的,咬着下唇。
半晌后,小声说,
“在祭坛。”
祭坛?
“什么祭坛?”
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夜晚的风变得冰凉,拂面而过,像冰冷的手划过脊骨,让人头皮发紧。
男孩嘴唇嗫嚅,神色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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