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离开交通工具,早已放弃锻炼四肢的人类速度并不快。
异种生物在瞬息之间贯穿了距离最近的女人的心脏,将其强制收拢,用足肢勾到了自己身下。
在它的下腹处,张开了一张更为狰狞恐怖的血盆大口,将失血抽搐的女人生生吞了进去。
一瞬间,怪物附近只剩下半具已经缓缓停止喷溅血液的男性身体,和一双被咬断的,穿着高跟鞋的脚。
接下来的画面更加混乱,手持录像随着手机主人的奔跑模糊不清,怪物朝着另一个方向追逐着四散逃跑的人,一路杀戮过去。
而拿着手机拍下这一切的幸存者,从另外一边道路抛开。
视频晃动着,悬在空中的屏幕似乎也跟着画面晃动,只能听见不绝于耳的凄惨尖叫和呼救。
有人不适地移开目光。
社会公关部秘书说,“不止这一个,还有一起广为流传的。”
说着,他点开另一个视频片段。
另一个视频,巨大的怪物有数层楼高,体积庞大,杀伤力全部来自于重量,摧毁了许多道路车辆和商铺。
如果不是提前见过,唐柔也觉得这样匪夷所思的画面像是电影中的科幻效果。
这是她和阿瑟兰买馄饨时看见的海怪。
“两个都被抓住了,城市外围也加强巡逻。”
“近海最近还算安全,所有中大型城市附近的沿海区域已经拉起警戒线。”
“严禁人群靠近海边。”
剩下来的会议内容权限过高,只允许主任以上级别参会。
据说是要和霍特丹区进行保密视频会议。
散会后,唐柔心神不宁。
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屏保。
图片上,她坐在实验室里,抱着还是幼体的海兔子和小章鱼,背后是飘散在水箱中的水母。
这是一张两年前的照片,彼时她刚被评上一级饲养员,笑得很灿烂。
海兔子出生时评级不高,送来的时候说是几个同时培育的胚胎中价值评级最低的一个。
送海兔子幼体来的工程师似乎对海兔子并不看好,“它太瘦弱了,先天发育不良,是这批胚胎里破体最困难的,你看这样吧。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找后勤部申请,如果实在养不活,也没有人怪你。”
小小的培育箱中,幼体还不足巴掌大,甚至没有睁开眼,蜷缩在一起。
看起来有点可怜。
唐柔彼时刚大学毕业不久,心软,又饱含对这份工作的热情。
她在海难中失去了家人,实验体们某种意义上就成了她倾注感情的家人。
除了水母和小章鱼外,竟然收获了新的实验体,唐柔想碰碰它,却害怕将纤细的小东西弄伤。
她日夜守在培育箱旁,监控着小生命的各项体征。
实时温度,湿润度,血液流速以及各种动向,直到他在浅浅的水箱中,数据平稳下来。
某一时刻,水箱中的他苏醒,睁开眼。
印入视觉的第一个朦胧身影,是她。
他听到刻意压低了一些,生怕吓到他的温柔声音,对他发出这个来自这个世界的第一声问候。
“你好呀,小兔子。”
她说,“很高兴认识你。”
他懵懂的感受到了善意,感受到了她的喜悦。
总有人,会对你温柔以待。
总有人,会将你视若珍宝。
哪怕是不被看好的,濒死的小生命。
最初,唐柔每天都提心吊胆。
醒来的幼崽并不健康,湿润的眼眸上附结着一层粘膜,医疗中心的人说是胚胎孵化不完全导致的,唐柔担心他视力受损,整夜整夜在实验室陪着。
他体弱,每隔一两个小时要喂一次营养剂。
她就不敢睡,每一个半小时订一个闹钟,醒来后检查体征,再给他喂食。
听前辈说,这种治愈系的生物刚出生时反而没有自我愈合能力,很容易夭折。
好在,他平安长大。
虽然胆子很小,爱哭。
看到海兔子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有了喜怒哀乐,开始对她亲昵依赖,唐柔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要他能活下来,一切付出都值得了。
然而海兔子眼睛上那一层结膜一直没掉,并且开始发炎。
那时的他还没有产生自愈能力,新生胚胎的医疗名额少,海兔子评级还在b等级,没有人管,唐柔就咬牙,自己尝试给海兔子清理。
温和的消毒工具,抗生素软膏,镊子,棉签,一样样摆上来,唐柔手抖,强迫自己镇静。
应该是很疼的,小少年一直哭,却很听她的话,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带着结膜的眼睛条件反射颤抖得不停,眼睛越来越红。
“听话,乖,不要眨眼睛,不然我不敢下手。”
唐柔的鼻子也跟着泛红。
小小的少年虽然浑身颤抖,但是听话,不挣扎了。
其实跟医疗中心的护工说的一样,只要那层结膜掉了,一切都好。更幸运的是11号在这个时候苏醒了治愈能力,眼睛竟然真的一点一点变好了。
此后说不上来是雏鸟情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唐柔一直是海兔子的第一信任对象,他只会和唐柔一个人亲近,也会在唐柔面前表现得很听话。
随着治愈能力的渐渐强大,他出落得更加漂亮无瑕,雪白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浅色的短发柔顺地搭在额前,像玻璃橱窗里精致漂亮的水晶娃娃。
经过了几次愈合再生测试,他的评级顺利达到了a,从一个被基地放弃的濒死幼体,变成了人人称赞的高级治愈系实验体。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和她待在一起,唐柔和他们一起晋级,一起抵御着各种风险测试,成为一级饲养员。
只不过作为基地的饲养员,唐柔没办法违抗基地的分配决议,尤其是巴别塔这样军事化管理的生物实验基地,饲养员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
她按灭手机,再次向a区走去。
结果刚到昔日的办公室门口,就再次遇见了张宁。
他皱着眉,面色不善,“你怎么又来了。”
唐柔压着心底的怪异,保持着礼节,“我来看看11号,早上给他带了一包糖,但是没看到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吗?”
“哼,一包糖,他又不需要那东西。”张宁低喃着,有些不耐烦,“你别去了,他好不容易做完实验能休息一会,你过去只会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