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鳗尾生物来到附近,一定会发现人鱼露出沙发外的宽大尾鳍。
唐柔心里快速过了一遍计划,狠下心拍了拍人鱼的肩膀,对上他泛着幽幽微光的薄银色,用唇形示意他将鱼尾收起来。
人鱼定定地看着她,唐柔又焦急地解释,“会被发现的。”
对方凝视着他的面庞,选择听从她的意见,忍着疼痛将鱼尾卷起来,做出这个动作之后,缠绕着绷带呈茧型的断尾处渗出了金红色的血液,散发着古怪的幽香。
唐柔看着那些透出纱布外的殷红,心里一紧,握住了人鱼的手。
他本就白皙的脸色更加苍白,却仍旧用纯净的眼睛盯着唐柔,细细地观察着她眉眼间流露出的心疼。
似乎要将她微乎其微的变化看在眼里。
缓慢的,人鱼抿着唇,露出了一个无害又纯粹至极的笑容,唐柔被这笑容恍惚了心神,内心的负罪感越发沉重。
她伸出手,一把将人鱼推开,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他,同时抬手向上摸索,所幸那双橡胶手套还在沙发边缘,被她的手指勾到迅速拉到沙发下,撑开套在了双脚上。
与此同时,一双青灰色的手握上了沙发底部。
下一瞬间,那张没有任何毛发的脸弯下腰,与唐柔在黑暗中对视。
被危险箍住的悚然感窜上唐柔的背脊,她不知道从哪里迸发的勇气,将身后的人鱼推到视线死角,自己从沙发的另一侧迅速滚了出来。
她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推到了书柜,将架子上的摆件扔到地上,将鳗尾生物的所有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免得人鱼被发现。
脚下的橡胶手套在奔跑中暂时起到了隔绝作用,可能仍旧让唐柔感受到了古怪的过电感,头很疼,人处于强电流环境下,身体出现了各种不适反应。
她在几秒间的时间来到了玻璃壁这边,将手掌贴到了水墙上。与此同时,鳗尾也紧跟着她的步伐窜到了她身后。
那张粘腻阴冷的脸上缓慢勾起了一个古怪嗜血的笑容,看起来森然恐怖,像是腐朽千年的干尸,对她露出了诡异微笑。
他不会说话,显然没有跟人类交流过。
歪头看向唐柔的脚,笑容扯得更大。
唐柔的背已经贴上了玻璃墙,眼角余光看到四号正收张着半透明的伞盖向她游来。
她的头发炸得更高,朝着玻璃壁和电鳗的手臂贴去。眼看那双青灰色的手要碰到自己,唐柔终于摸索到玻璃壁旁那个开关,用力扳了下去。
只见透明玻璃墙舱门上开了一个小口,那里往常都是唐柔投喂四号时丢培养皿的窗口。此时,一条白色的半透明触须从上面垂了下来,飞快地卷上电鳗的脖子。
尖锐的刺丝胞瞬间刺破了鳗尾生物的皮肤,将毒液注射进去。
鳗尾生物一瞬间感受到了危险,被这样的偷袭激怒,强大的电流迸发四溅,唐柔因疼痛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那电流顺着四号的触须向水中窜去。
唐柔忍痛大喊一声,“扯断它……”
只见四号的触须尾部开始水化,那条半透明丝带雾瞬间变成了液体。
与一般生物不同,水母体内的主要成分是水,含水量可达98%,而更独特的是在高温情况下它会融化。与四号同一批次的水母在死后直接融化成水,时间很快,差不多几秒时间,而水母主动断裂触须会更快。
过电的一瞬间,电流量过度超出导体导电能力而瞬间产生的高温使水母的触须瞬间融化,刺细胞的毒液却深深刺进了电鳗身体,他发出了尖锐高频的刺耳叫声,尾部狂乱地圈起。
唐柔用力捂住耳朵,喉头一阵腥甜。
阿瑟兰许久之前曾经惊叹过:“水母没有五感,它是怎么知道你的意思的?”
当时唐柔也不清楚,但不久前有个词从她脑海中闪过。
通感。
她和四号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通感?
唐柔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四肢变得疼痛而无力,大脑一片昏沉。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过电的感觉,可能电量不够强,还让她能有个喘息的时间想那么多。
不知道倒在地上多久,唇畔传来一阵温热濡湿的触感。
什么液体被注入体内,有股异香,又有点腥咸,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
她无法睁开眼,只知道那带着异香的液体不断从唇角涌进到体内,四肢百骸像被清水洗涤一般舒畅,像久旱的大地终于迎来了绵绵细雨,盎然的生机雨后春笋般涌出。
唐柔闭着眼,又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十年前,在那个无人岛上。
她被已经忘记了模样的美丽人鱼抱着,坐在礁石上,听他在耳旁轻柔地哼吟咏叹调般的旋律。
风吹起了他的头发,落在唐柔脸上,那条人鱼轻笑,将发丝拢到耳后,笑容极浅,却分外动人。
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