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康王和王妃冯氏安葬后,朱宸濠一袭孝衣跪在家庙里守孝,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个布块,
“那是东厂特有的只有他们衣服上在会有这样的花纹”万锐的提醒深深的飘荡在他的脑海里。
朱宸濠想起了数日前皇帝刚和自己的父王发生了争执,但是因为争吵就杀人,这似乎也不太可能,更何况还是皇帝与王爷之间。
正当朱宸濠沉浸在苦恼之中时,王府内官总管万锐匆忙禀道:“小王爷,有圣旨到!”
朱宸濠整理好衣冠后在家庙门口准备接旨,只见一个身着太监服的人手里拿着一道青黄两色绢本圣旨再一众侍卫的护送下缓步走来,发出了一道尖细扭曲的怪异声音:“圣旨到~,宁王世子朱宸濠接旨~!”
待朱宸濠跪下后,公鸭般的嗓子乍然响起:“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惊闻宁康王朱觐钧因以治水为旧疾发而盛年薨逝,王妃冯氏,哀毁亦随。朕深感痛心,每念起幼年往事,亦不觉泣涕。然宁康王朱觐钧辛劳治水功在社稷,特辍朝三日,遣官赐祭,命有司治丧如制。皇慈仁寿太皇太后、皇太后、东宫及文武衙门,皆致祭焉。
然王宗室至亲,享有大国,宁王世子朱宸濠,袭封宁王。茂膺封爵,贵富兼隆,钦此~。”
“世子爷,还不速速接旨!”宣旨的的太监宣读完圣旨,收住嗓音,正等着有人来接旨时,却发现跪下的朱宸濠怔愣在地,没有动弹。
“小王爷!快接旨啊!”万锐发现朱宸濠整张脸都失去了颜色呆愣又诧异的僵硬着,便急忙提醒道。
“臣……,接旨!”朱宸濠在万锐的提醒下,把愤怒和怨恨藏留在心里脸色变了变。
……
“万总管,你说小王爷这是怎么了,自从王爷接旨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庙里,谁也不见。”这时候在王府家庙外的不远处撤回已经放凉的膳食的小太监和婢女们遇到前来的王府总管万锐悄声问道。
“王爷的事你们少打听,你们都下去吧!”万锐有些不耐烦的喝退这些下人,随即有换了一副关切的愁容来到家庙的门口轻声问道:“小王爷,吃掉东西吧!您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
如果说宁王府还有老人的话,那也就剩王府的内官总管万锐了,他是跟先王爷一起长大的,他也是王府里除了王爷和王妃之外唯一的看着小王爷朱宸濠长大的人,在他心里,小王爷朱宸濠比他的亲人还要亲,如果说王府唯一能上前安慰朱宸濠,的人,也就只有他万锐了。
“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见到屋内并没有回音,万锐一脸担忧的再次说道。
“万叔,我没事,我想再陪陪父王和母妃,就让我静一静吧!”在万锐的央浼下,家庙内终于的传出了一阵苍白声音。
“唉!”万锐知道这位小王爷的性子,只好发出一声叹息之后,摇了摇头默默离开了。
是夜,月色渐凉,王府家庙内,暗影沉沉,素白的灵幡随风飘动,朱宸濠安静跪在灵堂内,面色悲戚的回想起了那一夜王府的惨状,看着那青黄两色银龙围绕的圣旨,眸中满是恨意“明明是遭遇暗杀,父王母妃横死,堂堂王府遭遇此大难,身为一朝皇帝却不想着查清事实,竟然直接下旨说是病死。
你不想查明实情,那你就是想隐瞒什么!”
朱宸濠忽然想起了父王手里的那块碎布,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父王和他大吵了一架之事,隐约想起他们争吵中提到了威望日盛等词……
“也就是从那晚之后父王的病情才加重的!”
“父王一向善良、沉稳,如果不是十分重大的事情是不会刺激父王的旧病复发的!”
“那种图案只有东厂才有!,试想全天下还有谁能调的动东厂!”
“杀手目的明确,隐藏服饰,一声不发,就是怕暴露,但是没想到被父王发现其中的端倪!临死前拼死抓到了这块衣角!而你事后却直接下旨,就是想要掩人耳目!!”朱宸濠在心里愈发坚信了这种欲盖拟彰的手段。
种种事迹在朱宸濠的脑海中接踵而来,眼神渐渐冷峻:“只有你!没错,就是你!为什么要杀我父母!你还我的父王和母妃!我恨你!就是你杀我全家,我恨你!”朱宸濠在心中不断的怒吼,眼中尽是绝望悲凄之色。
夜里的风吹的很平稳,灵堂内的布幔随风摆动,烛火微微闪烁,
“嗒、嗒、嗒……”突然听到家庙屋顶突兀的传来数声轻缓的脚步声,引起了深陷悲痛中的朱宸濠的注意。
自从他回到王府醒来之后,朱宸濠就发现自己的感觉比以前灵敏了许多,能够听到常人觉察不到的声音,能够看清昆虫细微的动作,能够闻到很远处的气味……,只是由于亲人新丧,王府遭遇突变等事情,让他并没有可以去在意这些。
屋内烛火还在闪动,窗户上映出一个移动的暗影,忽明忽暗的向着家庙门口的方向移动,越来越大。朱宸濠心里仇恨加剧,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人灭口!”
这群黑衣人就是那东厂的番子,他们本以为在梅山的崩塌之后不会活着,本想着回复命,没想到却得知,朱宸濠没有死,出现在王府。由于之前的突袭,这次王府可能是戒备更加森严,暗中查探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这次他们再也不敢贸然大规模的突袭,而是准备悄然暗杀,就是因为他们暗中跟随宫中传旨的太监才发现朱宸濠一直躲在王府的家庙里。
这次那个陈千户带领的只不过数人,一是为了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二是因为这次行动的几人都是他他精挑细选的精锐,足以应对任何状况脱身而去!
随着黑衣人潜入了家庙内,暗暗举起手中的长刀,朝着扔跪坐在灵位旁的朱宸濠缓步而去,
“一、二、三、四、五!”朱宸濠在心里判断清了人数,但是朱宸濠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什么事都没发觉那样,整个人静静的在蒲团上闭目跪坐。
就当黑衣人的钢刀即将劈中朱宸濠的时候,朱宸濠却突然消失不见,家庙内只留下了烛光摇曳的波动,显得格外空灵。
“怎么回事!人呢?”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不过他们终究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没有慌乱,警惕地握紧钢刀在屋内仔细搜罗。
突然,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猛地一顿,像是察觉到什么,额角渗出了几滴冷汗,双腿几乎发软。
家庙阴暗的上空朱宸濠如鬼魅般凌空飘现,慢慢的睁开了那橙色的双眼,如同那让人感到恐惧的上古的凶兽般咆哮着,登时朝着他们扑去。
一时间王府家庙内只听到如同猛兽撕扯身体的声音,而那些黑衣人则是惊恐无比,如同看到魔鬼一般,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凄惨的叫声惊动了王府的众人,当万锐带领着大批护卫前来的时候却看到一幕恐怖的画面,小王爷朱宸濠浑身是血的倒在一旁昏迷不醒,而屋内四处分散着黑衣人的身体,如同被猛兽撕碎一般四分五裂,而他们的脸上凝固着惊骇和恐惧的神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秋日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而来,驱散了屋内的一丝寒意,朱宸濠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他端坐了起来定了定神,发现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他依稀记得梦到一条很小龙,很可爱,正当他要凑近它的时候,小龙却飞走了,他在不断的追赶者,追赶着,只见小龙钻忽然进了一个洞里就消失不见了,他才猛然发现他来到了一个洞中,而洞中四周都是累累的白骨,正当他十分害怕要逃走的时候,一只长了一对龙角的浑身橙色的狼挡在了洞口怒目而视,而自己就被吓醒了……
他朝着四周望了望,发现王府总管万锐正守在自己的屋内一旁打盹,心中不由得一暖。他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迎着温暖的阳光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
“王爷,您醒了!您可真是吓坏老奴了!”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一直在一旁守候的王府总管万锐,看到朱宸濠无恙醒来,他也是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万叔,我昏迷前发生了什么?”朱宸濠不记得自己在昏迷时发生了什么的。
“那晚,下人禀报王府家庙中有打斗的声音,当我急忙率领王府护卫赶到的时候,发现小王爷您浑身是血的昏迷在地上,而袭击的人已经死去。”万锐怕刺激到朱宸濠,特意省略了当时那恐怖的场景。
“我隐约记得那晚,我在家庙里为父母守灵,突然一阵风吹过,屋内的蜡烛迎风摇曳……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在之后就记不起来了”朱宸濠在努力回想着那晚的事情,浑然觉得一阵眩晕。
“小王爷,您昏迷了好几天,你肯定饿了吧,老奴这就去为您准备膳食。”说罢,万锐便起身离开去准备了。
数日后,朱宸濠正在王府家庙为父母守孝,忽然王府一內监急忙入内禀告:“王爷,京城又来了一位公公,说是有圣旨下达,请您前去接旨。”
“又想怎么样!”朱宸濠在心里冷哼,但表面上还是整理好衣物在承运殿侯旨,只见在一众小太监及侍卫的护送下,为首的一个老太监拿着又一道圣旨缓步走来,发出同样尖细但又粗哑的声音:“咱家乃都知监掌印太监,何鼎,宁王朱宸濠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知江西水灾损甚,特免江西三年被灾税粮,朕又忆及先王总角之好,知宁王朱宸濠年幼,特赐恩典,治丧后赴京与皇太子同学!钦此~!”
“臣朱宸濠接旨,谢主隆恩。”朱宸濠恭敬地从何鼎手上接下了这个不亚于催命书一般的圣旨。但是接下圣旨俯首的那一刹那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仇恨“为了你的龙权稳固何必要找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
“那就请王爷料理完丧事后就随咱家一起回京吧!”何鼎见朱宸濠接了圣旨后说郑重说道。
数日后,宁王朱宸濠守孝礼过,赴京的车马已在王府门口等候着,朱宸濠再次来到了王府家庙,在父母的灵位前默默地上了一炷香,冰雕似的脸又染上了淡淡的悲戚:“父王,母妃!孩儿来看您了,
他几次派人都没有杀死孩儿,这次是准备弄到身边除掉了。此次上京祸福难料,但孩儿还是决心赴京,儿一定会为父王母妃报仇,请父王母妃保佑孩儿!
拜了三拜后,朱宸濠挺直了脊背走出了王府,星目凝望远方:“既然你为了这皇权毁了我,那本王定要毁了你这龙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