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衍看着她，眼底有了泪光，这样的一幕前世他经历过。

他浴血奋战，最后满身伤痕。

因为伤及俯脏，虽然后来都已经痊愈，可是终究是留下来隐疾。

皇帝终究是一个老狐狸，从来就容不下自己，所以故意放走纳兰昌，宁愿看到子孙相残，也要试探自己。

他情愿再一次孤身面对，就是为了保她周全，若要用她来交换，他情愿服输。

他的眼底眷念之中夹杂着对皇帝的痛恨。

只听到她用力嘶喊的声音。

“走。”顾盼焦急的喊道。

她的嗓子已经发哑。

莫欢拉了纳兰衍，“公子走吧，不然就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

他的拳头握得太紧，指关节已经开始泛白，连牙关也咬的有些发疼。

顾盼的眼底泛起了泪光。

纳兰衍终于翻身上马。

一拍马背，马如利剑一般冲如暗夜之中，他回过头来。

看到顾盼唇角噙出一抹笑容。

那样的夺目。

刺痛了他的双眼。

顾盼收回目光，看着逼近的黑衣杀手。

挟持着纳兰昌往后退。

已经推退到桥边，前几日阴雨连绵，桥下的河水涨得很深，

此刻黑不见底，只听得桥下流水喘急的声音。

纳兰昌既害怕，又疼痛。

“还不放了我。”他的声音带着恐惧。

顾盼摇了摇头，“你屡次三番与我作对，我怎么会放了你，今天就算要做这水中冤魂，总要拉一个垫背的才是。”

她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刹那间，将手里的短剑挥舞着，翻出桥梁，落入河水之中。

夜很黑很黑。

只听到落水之声和纳兰昌的哀嚎声音，“你这个死丫头，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入水寒凉。

这寒凉比起西昱河厉害数倍。

那时候是中午时分。

而此时水流湍急，漆黑一片，只听到岸上的惊呼一声，声音渐渐的越来越远。

两人顺着河流往下游飘去。

顾盼被剑所刺伤的地方反而有些麻木，水流淹没了她流出的血迹，她闭住气息，想浮出水面，游到岸边，可是试了几次，却并不行。

她不想死，她还要看着父母团聚，她还要看着珠珠嫁人生子，她还要给奶娘养老送终。

刚刚有多决绝，这一刻的求生意识就有多强烈。

看来逞英雄真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此时她可以躺在香喷喷的雕花床上睡着安稳觉，此刻却在这水里不知飘往何处。

身上还带着肩上。

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顾盼扑腾几下，再没有力气，她不敢再游，只能让自己浮在水面上，节省体力，心里不敢松懈半分。

飘了没多久，一根断掉的树干，从面前飘过。

顾盼借着星光，抓住了树干。

那树干被她一抓，滚了一个圈。

只听的一声闷哼，“救命”

这声音十分的虚弱，是纳兰昌。

原来纳兰昌之前抓在了这树干之上，树干被她打了一个转，纳兰昌便掉落在河里。

顾盼微微的有些迟疑，如今两人同时置身在这河流之中，也算是同病相怜，她当机立断，通过声音判断纳兰昌的位置，使出力气朝着那个方向抓去，果然抓了一只脚。

她的手臂有些发僵，使了一些力气，才将纳兰昌拉到树干之上。

纳兰昌呛了好几口水，一只手臂又被顾盼扯的脱臼。

此时被顾盼捞起来之后，不住的咳嗽。不过也不住的咒骂，“死丫头，你是不是和老子，和老子有仇，每次都和我作对。你放心，老，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盼抓住树干之后，气息匀巧了一些，她笑了起来，“咱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没有定数，不过你再这样叽叽歪歪，我现在就把可以你踢下去。”

纳兰昌果然噤声。

两人身上都有伤，在这水里飘着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做水下亡魂。

许是在黑暗之中太久的缘故，人的感官十分的灵敏。

也会变得格外的软弱。

“对不起。”顾盼轻声说道。“我本来不用将你拉下来的，不过只有拉下你，你的手下便没有闲工夫去追兰若了。”

纳兰昌的意识已经慢慢的薄弱，他伤的比较重，又是金尊玉贵的，所以从不曾经历过这些。

忽然听到顾盼的声音，有些轰炸的感觉，想要骂人，也有些不敢。

只听得顾盼说道，“这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其实你和他一样都是受害者，不过你想要伤害他，我只能对你不客气了，”说着语气有些轻松了，“反正我们这一次只怕都逃不过去，既然要死了，黄泉路上结个伴也不错，我这人最怕孤单了。”

忽然听的纳兰昌喊了一声“我好像抓不住了。”

“没用。”顾盼低骂一声。

伸出手来抓住他腰身，“好些了吗？”

这一动。

那树干几乎要滚一圈。

顾盼用力抱住，一手拖住纳兰昌。

总算是稳定下来。

深口的伤口有一种发麻的疼痛。

她看了纳兰昌一眼，他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纳兰昌见她拖住自己，忽然伤感起来，“你不是恨我吗？”

顾盼忍不住笑了起来，“恨你，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顾盼从不会将无干系之人放在心上。”

只是这笑容也越来越无力了，唇边的笑容映着星光，闪现着迷茫的味道。

纳兰昌越来越虚弱，左臂使不上力气，听的她的笑声，有些恍惚，他看见了她的笑容，离得这样近，看的清楚明白，脑海里浮起了那一次在恭宁公主府，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狡黠的笑容，明媚的容颜，还有那一支让他出尽洋相的发簪。

这样的情绪交集在他的脑海里，此时此刻，那所有的情绪都被无限的放大，他忽然觉得，就这样和她一起死在这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忽然听的顾盼说道，“纳兰昌，你看，前面，有一座桥。我们想法子爬桥洞里去，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纳兰昌挣扎着看了过去，果然一座桥梁越来越近。

“你拉着我，我想法子抓住桥墩，爬进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