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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来自辽国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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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那齐心中雪亮得很,大宋朝的君臣此刻无非又是想取笑辽国在经济社会发展上的落后。但在这个问题上耶律那齐也明白,宋国比起辽国确实要繁荣先进许多,辽国以游牧民族立国,一直都靠的是掠夺经济,只有在澶渊之盟后,依靠大宋每年贡上的岁币,辽国的经济才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发展,只是在太康年间由耶律乙辛阴谋策划的那场政治动乱过后,加上天佑皇帝耶律洪基已开始逐步衰老,辽国已经渡过了全盛期,开始在走下坡路,自然更无法和大宋相比。

耶律那齐是个明白人,心中苦笑,可面上却绝不能堕了辽国的威风,只见他豁然起身,傲然高声道:“南朝可是笑我大辽无人乎?我大辽天佑皇帝有威势加于海内,治德政布于四方,兵锋指处,四夷来朝,何以至此?善待能人志士故,谓无人乎?实则天下英才皆为我大辽效力耳。反观汝等之南朝,今日宫廷之宴空有美酒而不知取,则酿酒之人何用?见微知著,是谓有人乎?更无人矣!”

蔡汴立即站起身,冷笑道:“我大宋乃日月光耀之中原大国,地灵人杰,此等区区酿酒之术,不过奇技淫巧,天下之大能此术者不知凡几,又谓何英才?只是辽国苦寒之地,居然无人知道酿制烈酒,嘿嘿!耶律大人若是有兴趣,不妨请其去彼国,也教汝辽人知晓我中原地大物博,汝等谓之英才者,在我中原也不过是贩夫走卒之流罢了。”

蔡汴一说完,一干大宋官员和辽国使臣俱都瞠目结舌,这番说话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哪有把自己的人才,送给别国的?敌人喜欢的东西你死要面子装做毫不在意大方送人,这不是做冤大头又是什么?

高太后心中怒骂蔡汴愚蠢,又不便当着耶律那齐的面予以驳斥,只想待一回头就把蔡汴的礼部侍郎给废了。一旁陪座的旧党大臣则在暗笑之余想到若是杨翼真被耶律那齐要到了辽国,那守旧派岂不是又可以把持科举主考的大权?而耶律那齐是基本上没料到蔡汴会如此应答,心中大笑宋国居然还有这种外交人才,将来打交道时一定多送点高帽,多敲诈点好处才是,你敢给我还不敢要吗?而脸上也阻挡不住心中的笑意,尽是嘲讽得意之色,一时之间大厅之内无人作声。

其实没人知道,蔡汴一向机敏过人,从来不干亏本的买卖,而且他是去过辽国上京的,要知道辽国气候干燥寒冷,契丹人择水草而居,与天地争斗不知多少年,方养成了彪悍凶猛的民族性格,然此时承平日久,奢侈腐化的风气却也蔚然成形,但上层人物即使想奢侈糜烂那也要有足够玩物才行,辽人爱酒,待此番浓烈美酒一入那苦寒之地,不知道要有多少契丹汉子将整日迷醉其中,更想来那些皇室官僚,说不定整日豪饮也未可知,进一步的推动其官场奢侈风气的蔓延,且北方谷物远不如大宋丰足,也不惧辽国能够花费大量的粮食自行酿造,而大宋朝从此更是多了卖酒贸易之利,此一举数得的好事,不干才是冤大头。

高太后目视司马光,希望他出来说话挽回那种被人耻笑的冤大头做法。司马光已经六十七岁了,垂垂老矣,这种欢宴场所本来是不适合他的,但太后考虑到他实在德高望重,面对这个高级的辽使还是要他出席,是以人来了一直没说话。此时太后望向他,他明白太后的意思,可犹豫半晌,还是顶不过对新党的厌恶,说道:“蔡侍郎所说想来我大宋之人皆如此想,我大宋人才济济,不过一酿酒人,即使其便是即将应科举之人,也不放在我大宋眼内。”

司马光乃是群臣之首,他此时居然与新党的蔡汴一样口气,立即让座上的宋朝大臣们陷入沉思,司马光提到科举,有聪明的立即想到主考官员的任命,当然还有一些不太敏感的人暗自猜度司马光是不是老糊涂了。

只听耶律那齐大笑:“甚好!甚好呀!我却不知原来宋朝占中原之利,近年来出了许多人才啊!佩服!佩服!且不说能酿造美酒,连应考的举子都可送我大辽,我若不收,岂不是让我大辽天佑皇帝骂我不知待士之道?我大辽果真在此项上没有南朝的泱泱风范呀!”

蔡汴当然不是蠢笨之辈,想到杨翼乃是苏轼保举的,万一杨翼一走苏轼又恢复了主考资格,朝廷开科不是又让旧党把持?于是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又站起来道:“耶律大人且慢,我可没说送人!想我堂堂汉人男儿又怎可久在异族之邦,此次乃是向汝国宣示我朝之大国风范,事情完结后…唔!就在秋季大比之前,请送其返回。我天朝陛下建元方始,正是取士之时,虽说朝廷不在乎一二人,但身为士子自然存报效家国之志,还望耶律人大成就此名节之事。”

耶律那齐嘴上然诺,心里却想我放他回来那才见鬼了,俺们辽人可是很爱喝酒滴!

杨翼和杨传香已经在厅门处跪了许久,早已腰腿发麻,此时听得一帮人将自己货物一样送来送去,根本不理自己的感受,气的心中大骂这帮人都是衣冠禽兽狼心狗肺的东西。差点按耐不住跳起来理论,两侧的侍卫如狼似虎的眼神却让他不敢造次,只能忍耐。

上面两帮人终于谈妥此事,当然继续开席,命令杨翼两人献酒后离开,只是宋国大臣虽然心中已明白此事乃是涉及到新旧党争,但面子上却是让辽人所耻笑,不免还是非常尴尬。

汴京城又入了夜,在周围的黑暗夜色中那些灯火珊澜处却依旧热闹非凡,大概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就像漆黑冷寂的宇宙中一样有着热情燃烧的恒星。此刻的飘香楼内……

“听说了吗?”一个贡生摇摇扇子,故作神秘:“告诉你们最新密闻,杨子脱要跟随辽国使团去关外卖酒!”

“切!……”一帮人作不屑状。另一个年长点的贡生笑话道:“你这算什么密闻?朝廷的邸报看了吗?全东京的城都在议论这事呢!

立即有人接上:“这杨子脱还真是一号人物,隔三差五的跟朝廷弄个不清不楚,你说他究竟什么来头?”

“咱别管他什么来头!人家可是礼部和御史台联名具保的,可我们还要看天吃饭呀!”

“就是!听说这次杨子脱去辽国,跟新旧纷争有关,据说苏子瞻大人可是有卷土重来之势哟!你说,咱们这次考进士,能不考治国之策吗?到时,你向着哪边?”

“我向着哪边?子曰:中庸!中庸!我乃忠义良臣,自然不偏不倚”一贡生一副很正义的样子。

“胡扯!我看那些搞变法的都是祸国殃民之辈,全把天下百姓不当人!”

“你说什么?你们这些死守祖宗坏法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你!…”

“你什么你?天子脚下你还想动手不成?”

“哎!我说诸位兄台别都别吵了,都别吵!看!…杨子脱来了!”

杨翼和张择端几个一起走进了飘香楼,走最后面的是江鞪,一袭蓝衫及地,手摇纸扇,转目间顾盼生辉,真是说不尽的风liu倜傥,被人关注的感觉真好,好歹现在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杨子脱的朋友嘛!“拔剑四顾,我心茫然……哎哟!”江鞪正得意的吟唱,冷不妨被黄炳炎给一下拽到包房里,黄炳炎道:“你就别老‘茫然’‘茫然’的了,你没看子脱兄正苦恼着吗?”

大家坐定,杨翼却忽然笑了:“诸位兄台!其实我除了对被别人当货物卖有点烦恼外,倒也真没什么!大丈夫本该志在四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去辽国转转也是好事一桩嘛!”杨翼毕竟是考古的,好不容易居然到了一千年前,他从琼林苑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能去辽国看看真正的契丹文化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总好过在后世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契丹民族留下的饰物和壁画来猜测那已经消失的文明。

张择端和杨翼现在感情很好,当下很担心的道:“话是这么说,可那些契丹人凶狠残暴,虽然有澶渊之盟,但两国多年来小战不断,你此去又路途遥远,实在祸福难测呀!”

石贽道:“我看最主要担心的倒不是契丹人,他们定是需要美酒的,不会把子脱兄怎样,只是目前已入夏,深秋季节就要大比,子脱兄幸得保举,要是一下子不及回来,岂不是浪费了大好良机?”

黄炳炎说:“不然子脱兄干脆要求朝廷赐个使节之名,也好到时脱身!”

杨翼笑道:“我本不会骑射,留在此处每日里纷纷扰扰,就算秋季应举也是胜败难料,说不定到了那北方游牧兴盛之地倒能历练出骑射的本领也为可知,只要到时有运气离开,想来却是再好不过,各位兄台的情谊我铭记在心,今夜不醉不归呀!噫?别鹤兄在望什么呢?”

江鞪一直没说话,他坐的位置在窗台边上,只见灯光下一个路过的美女朝他回了一个头,立即心情愉悦,听到叫他,以为还是在说杨翼去辽国的事,立刻显示出书生风liu开始吟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哎哟,你砸我?”

次日清晨,杨传香吩咐将前段时间酿好的酒取出两千斤装好了车,还牵来了平时拉磨用的毛驴交给杨翼过目:“亲爱的贤侄!你后日就要出发,为叔的也没什么好说,那是朝廷决定的事,这些东西已经给你备好,你随时走随时我就吩咐东西入团队,我儿子也就是你堂兄杨承福前些日子来了家书,没多久就回来了,所以我让杨得贵跟你一块去契丹,你到了那就多卖酒,挣钱为主嘛!咱这边挣的钱你那份我先帮你留着,另外如今好马难买,好马都在军营里待着呢!这毛驴我可有感情,交给你,你顺路练练骑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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