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时正是清妖大事宣扬扫北军全军覆没之前，正好是翼王和燕王在鄱阳湖口大败曾国藩水军之后，全面进军江西之时，东王希望通过我安全南返的消息打击清妖的士气，同时也可以防止天国士气受到影响。”李开芳张了半天嘴还是说出了解释的话，虽然他知道这样的解释完全没有意义。

“士气，早在你们被围得时候，结局大家就已经知道了，江西大胜了反而开始讲究士气······”

“双老汉······”张禹爵打断芦老照的话，用还拿着空杯子的右手指了指窗外。

张禹爵刚才的表现不仅让李士铦失望，就是李开芳、冯金标也大为失望，而芦老照等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张禹爵，结果“瘫”在椅背上的张禹爵抢白，让所有的人都会过了神，“双老汉”这个平辈之间的称呼更让所有的人大为不解，结果还是冯金标首先明白了张禹爵手势的含义，拉着还在发呆的芦老照和蔡小姐道：“看看你们，把菜都给打了，都跟我到厨房看看去。”

“怎么，你还有心吃饭呀？赶快去牵马······”吼声中，芦老照看到了张禹爵忧郁的眼神，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不忍心让已经失态的侄儿更加难受，低着头率先走了出去，紧接着大部分人都跟着走了出去。

“老汉你上后院看着，张刀姐你让右边······”最后关上门出来的冯金标并没有真的领着大家去厨房，而是低声安排到。李开芳的府邸是一个规模不大但却前后两个院子的四合院，宴席自然要在前院正堂，只要前后有人个把一边的话，就不怕隔墙有耳了。

“李丞相，刚才老照叔的话是有些冲，但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能看得出来，我相信李丞相一定也能看的出来。”

屋内只剩下三个人，李士铦突然意识到张禹爵的话中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一种他不敢想的意思。

“我已经不是什么丞相了。”等了好半天，李开芳无奈地说了一句话。

张禹爵两眼死死地盯着李开芳，等着李开芳下面的话，谁知又等了小半天却只见李开芳喝酒却听不见话音，只好自己接上自己的话：“太平天国不需要李丞相，但是大汉国还缺少一个丞相，一个能够带兵打仗的优秀将领。”

端着酒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几滴酒洒在了满是酒水的桌子上，清楚地捕捉住这一点的李士铦看到张禹爵嘴角闪过一丝阴笑。不，这种笑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六岁的男孩脸上，李士铦自我否定道。

“苍天不佑呀，要是北王还活着，两万多广西兄弟又怎会有今天？东王散布消息的真实目的，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

诛心之语呀，李士铦在心中默默地感叹道，刚才对张禹爵的失望瞬间消失殆尽，虽然北面的消息没有传来之前，一切都还有希望，可是事实上所有的人都往往会把事情往不愿意相信的最坏处想，到现在张禹爵还有心拉拢李开芳，到底是他过分地相信了捻军的实力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有了新的打算，张禹爵刚才的表现显然不会是第一种情况，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对策的话，别说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就算换成自己那个圣人老祖宗，李士铦也不敢相信。

李士铦确实没有小瞧了张禹爵，此时张禹爵表面的镇定并不是自己想到了新的路子，而是强迫自己做出的，既然成不了盟友，那就选择投靠，不过这时候就要重新考虑一下洪秀全和杨秀清了，毕竟天京之变之后的洪秀全疑心之大，绝对不会给自己留出一条自由发展之路，可是，就算是杨秀清成为了胜利者，那就不会疑心大起吗？

张禹爵右手拍了拍已经很多天没有刮过的脑门，尽量将脑海中的洪杨二人给赶出去，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作为败军之将的李开芳已经彻底没有了军权，威望也降到了谷底，对洪杨二人来讲威胁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但是对于未来投靠过来的捻军来讲，威望再低的李开芳也比他张禹爵有威望，一旦拉拢到李开芳，这次出现奇迹的话，那他就是捻军的优秀将领，从坏处打算，也会为捻军在太平军中立足起到莫大的左右。

与张禹爵此时脑海中复杂的想法相比，李开芳正在痛苦的回忆，过去的一幕幕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尤其是罗春妹那句“可是今后也等于脱离了天国”。在其他人眼中那是对天国的留恋，可是他明白，他知道这个当年跟着自己走出十万大山的山里妹的真实想法，那就是为三万广西兄弟报仇，为走出十万大山的壮族兄弟报仇，而这个仇应该有天国的兄弟们来报，可是，自己能看到那一天吗？

“五孩兄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无法否认你想说的话？”李开芳说完这句让人听起来迷糊的话之后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忧伤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洪天王和东王既然拍我到捻军之中，那我自然也是捻军的一份子了，当年大家跟着洪天王走出十万大山，那是因为只有跟着天父皇上帝消灭清妖才能为自己、为父老乡亲们换来一口饭吃，可是现在我是有了，可是兄弟们······”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呀，他们虽然看不到那一天，但是他们还有家人，许多兄弟没有后人，可是家人有，他们是在为自己，为家人而牺牲。”李士铦不得不佩服张禹爵选择的时间，此时的李开芳不仅对太平天国彻底绝望，而且深深地感觉到欠了捻军一大笔债。

“可他们不值呀，他们许多人不是战死的，是、是冻死的，他们选择了投降清妖，他们不是变草，而是为了一条活路，就像他们跟着我走出十万大山一样，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们被自己所谓的兄弟给······”

随着“霹雳巴拉”一阵碗登倒地的声音，门咣当一声被撞开，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失态的李开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