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楚飞身下马,走向李左车,威严面容此刻却变得柔和起来,宛如初夏的风。
“李兄,别来无恙!”桓楚拱手拜道。
李左车神情漠然,生死荣辱一起俱涌上心头,“想不到今日再聚,却是如此局面,左车无颜回赵国,愿求一死!”
桓楚应道:“邺县,和李兄一别,桓楚恍如隔世,如今总算是明白,死其实很容易,活着才是真难啊!李兄连死都不惧,难道还怕活着吗?”
李左车默然不语。
“李兄,你乃名将李牧之孙,可惜遇上赵歇、陈余等碌碌无为之辈,这些人难成大事,难道你看不来吗?所谓明珠暗投,难道李兄就不想另择明主创一番大事业,恢复先祖的荣耀吗?”
“身为赵氏臣,岂能降秦!”李左车面容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哈,哈,李兄,你好迂腐!想想你的爷爷赵牧,他是死于何人之手,秦灭六国,赵亡之时,有多少王孙贵族降了秦国,否则又何来赵歇之辈。”
李左车欲辩驳,却发现这本就是事实,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桓楚接着说道:“这万里江山称其秦也罢、赵也罢、楚也罢,在小弟眼里,不过是个名称,是个虚妄的称呼,项羽坐上天下共主也未必好过嬴政,赵歇坐龙庭,恐怕百姓更加民不聊生,赵国如今的现状,李兄比我更清楚,百姓对赵歇失望透顶,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李兄,岂不闻古有云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李兄你要做的,是发挥平生所学,为天下人打出一个太平世道来,方不枉此生啊!”
桓楚边说边观察着李左车,发现李左车面容缓和了不少,李左车有才学,又怎么甘心空老于泉林之下,甚至就这样默默地死去。
“小弟是真心希望李兄能加我定难军,我将此军取名定难,就是为了平定天下,救百姓于危难。李兄若能加入,和小弟一道拼出番事业来,真是人生幸事也,李兄当真无动于衷!”
李左车的身边尚有数名副将和一些亲卫,见此情形,既有求生之心,又想图一世功名富贵,一位副将上前,“将军待我等情深意重,将军若不愿苟活于世,我等愿随将军而去。”
桓楚见机,心中亦明白几分,言道:“为赵歇这样的人愚忠,还要搭上手下忠义之士的性命,李兄值得吗?就算李兄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着想啊,人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难道要其骨肉分离吗?”
“唉!”
有些事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命运多舛,李左车长叹一声,“左车愿为将军效力!”其身边副将、亲卫见此也纷纷拜道:“愿跟随将军!”
桓楚龇牙笑道:“李兄如此,真是折煞小弟了,在邺县时,我和李兄一见如故,直到今天,才能和李兄一起共谋大业,人生大幸矣!”
桓楚拉着李左车的手,“来来来,请李兄随我回军,我为李兄介绍我帐下诸将和我的参谋军师。”
见桓楚如此真性情,不似作伪,李左车也心下感动,微笑着回道:“左车,愧不敢当!”桓楚见此,心中大定,李左车终于迈出心中那道高墙,那道坎了。
军帐内,桓楚将李左车介绍给大家,整个气氛显得很融洽,或许桓楚具有现代人的思维,总是努力渴望着将自己的组织建成最具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团队。
陈平笑着对李左车言道:“久闻先生大名,乃李牧将军之后,不知将军对眼下局势有何看法?”
李左车对陈平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实不相瞒,军师相问本应回答,可惜李某才疏学浅,不过是一寻常将才,所能做的是为将军鞍前马后,军师之问是难为李某啦!”
桓楚心中赞许,起码李左车的回答很懂得进退。陈平接着言道:“唉,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先生见解定会让我等受益匪浅,先生何必藏着掖着呢!”
陈平此人太懂得上位者的心思,明白李左车应会受到重用,看情形,是想当众考校李左车,省得以后旁人说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那好吧,主公,就眼下的局势,卑职说一说自己的看法,若有疏漏之处,请多多见谅”或许是李左车明白了桓楚、陈平的意图,便也放开拘束,畅言起来。
李左车本身就关注时局,对兵法研究也很有造诣,很快大家就被李左车的谈论所吸引,时不时地也插入自己的一番见解,足足一个时辰,大家都被李左车的学识所折服。
桓楚哈哈笑道:“先生真是大才,尤其那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真是精辟,精辟啊!”
陈平也赞叹地回道:“是啊,左车先生之学识,平自叹不如!”
见李左车得到了众人认可,桓楚见机言道:“左车先生有如此才学,岂可空老于泉林之下,就烦请先生任我军副军师,与陈军师一起为我军出谋划策。”
降人能受此重用,李左车甚为感动,“将军厚恩,左车定当全力为将军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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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定难军迅速与燕军一起,制定了瓜分代郡的计划,分别派出兵马围困和征讨代县、当城、高柳、马城、班氏,延陵,平邑、阳原、平舒、灵丘、广昌等诸地。
由于赵军早已退败,邯郸城远水难救近火,代郡各县守官纷纷归降,桓楚与臧荼最后议定,将代郡一分为二,西边七个县归定难军,东边八县划归燕国。
目前,桓楚名义上属于秦国臣子,在派人接收代郡诸县后,当即上表秦王,一者是履行正常的程序,二者主要是为众将士请功请赏。
不多日,九原来使,赏赐颇丰,尤其是桓楚,出于极力拉拢的目的,桓楚被加封为定襄候,开府治事。
桓楚并不在意眼前的虚名,因为在各地的线报发回的消息清晰地告诉自己,天下诸侯皆在蠢蠢欲动,格局很快就要发生转变。
刘邦拜韩信为大将准备出汉中,章邯正在废丘一带将兵马四散,屯于隘口准备抵抗,司马欣、董翳见势不妙,为自保,竟然再一次投入了秦国的怀抱,秦王见机不可失,在上大夫百里贤的建议下,迅速派大将西岂烈南下,协调司马欣与董翳两路大军,估计下一步是开始抢夺指挥权了。秦王又名义上掌控了上郡和内史郡一部,总体看实力已经上升一个档次。
项羽已经发起了讨伐齐国的战争,齐王田荣当然不肯束手待毙,与弟田横决定和项羽一决雌雄,而且田荣拉拢了一个秦末狠角色,就是在定陶的彭越,拜彭越为将军,彭越是游击大师,总能找到项羽后方的薄弱之处,把项羽的后方补给线给搅得一塌糊涂,令项羽也一时没讨得便宜,与齐国的战事成为了一场拉锯战与消耗战。
魏豹也不甘寂寞,眼见赵国疲惫不堪,邀请申阳与司马卬一起大举进攻赵国,已经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柏植率军进攻太原郡,一路由自己统兵,进攻邯郸,意图进一步扩大势力,试图恢复昔日战国初期魏国之荣耀。
桓楚再一次面临着抉择,是继续南下虎口夺食继续抢夺赵地;还是沿太行山脉南下,进入太原郡和魏豹等一决高下。眼前的两块绊脚石究竟该怎么般才省时省力,倒是颇为一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