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又要起血光,燕除非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余光一扫,叶楚青正恨不得手脚并用作一匹马似的飞奔到自己跟前。
而正当此时,那木屋的门竟然像是被一个彪形大汉一脚踹开一般,竟“砰”地一声连门带框整个地飞了出来,燕除非躲闪不及,正好被这门砸了个正着,慌乱之中好歹是用双臂交叉于面门之前护住了头部,只听得闷哼一声,便向后倒去。
叶楚青这时也奔到了跟前,堪堪就是一滚,接住了燕除非不至于后脑勺着地,心中是又惊又怕,这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女子岂非凶多吉少?
再一抬头,只见从那屋里纵身飞出来一个白色人影,定睛一看,不是那女子还能是谁?叶楚青还以为那女子是要逃命出来,放下燕除非正想迎上去救她,岂料那看到自己竟然不作丝毫停顿,娇喊一声便往自己的方向扑来,挺在身前的赫然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叶楚青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但眼下哪还敢与偶半点怠慢,赶紧跳起来护在燕除非的前面,手往腰间摸去想要拔刀,不料却是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刚刚在时候嫌斩马刀过于宽大碍事,索性解下来放在一边了,听到这女子的消息立马慌慌张张赶过来,竟然忘记拿回自己的兵器!
叶楚青心中顿时大寒,自己行伍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刀不离身,就连睡觉都是抱刀而眠,事实上这也是中楚的军规,以武立国的司马玉秀向来要求中楚的士兵将兵器视为自己的第二生命,各种近乎苛刻的军规条率却也的确在连年征战中挽救过无数士兵的性命,没想到也许是这些日子从来都是朝不保夕,好不容易有了城池,又得到救援在即的好消息,竟然一时大意把兵器给丢了,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第一次大意,几乎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叶楚青别无他法,自己若要让开,也并非是全无把握,但是自己一旦避开,以女子往前冲击的惯性,一定是会继续往前刺,那么刚被自己接住躲在身后的燕除非,由于被自己的身体挡住视线,在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避无可避!还能怎么办?!叶楚青只好硬着头皮迎着那女子上去,双手交叉于面前作擒拿势,想要徒手去夺女子手中的匕首。
通常而言,若对方手持的是刀剑甚至是更长的兵器,欺身贴近对方反而能够使兵器的劈刺的空间缩小,从而使自己能够有机会徒手击落对方的兵器甚至是夺取,但匕首却恰恰是最适合用于近身格斗的武器,只消手腕的巧力,匕首便能在极小的空间用快速的格挡或者挥舞进行防御或者是攻击。
叶楚青自然知道自己现在迎身而上是危险的举动,但自己作为中楚的军人,断然没有为了自己的安危就把战友曝身于几乎必死的险境之下,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一介女流多半没有受过格斗训练,自己出其不意能够反客为主吧。
果不其然,那女子也是完全没想到叶楚青居然丝毫不做避让,面对面对就向自己迎了上来,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慌乱。
叶楚青早已近在咫尺,那女子眼中的杀气突然减弱,又怎么会逃过自己的眼睛,赶紧身体一侧,左手前拨想要去击女子的手腕,右手则一个反手想要去抓匕首的刀柄!这一变化几乎快如闪电,就连叶楚青自己也暗暗得意起来,心想这女子果然实战的经验不足,自己这一招应该十拿九稳。
不料,那女子眼看着叶楚青就要夺取匕首,心知自己若拼腕力断然不会是一个男人的对手,握住匕首的右手竟突然松开,匕首顺势下坠,连带叶楚青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扑了个空,更让叶楚青吃惊的是,本以为这女子既然丢了兵器,即使自己没用抢到,但却落入的徒手格斗的境地,反而更加不会忌惮这一介女流,可电光火石之间,那女子突然又一个前蹬,俯身从叶楚青的腋下钻了过去,同时左手往下一捞,竟然把下坠的匕首又接住了!
叶楚青大吃一惊,但刚才自己夺刀心切往前扑得太猛,竟然一时回不过身来,然而那女子的身体却如劲草得疾风一般,一腿支持于地,另一腿则画了个圈,生生把身体转了过来,一时间,叶楚青的后背完全暴露在那女子眼前,命门大开!
“完了!”绝望在叶楚青的脑中一闪而过,这女子刚才刺向燕除非接而又对付自己的几番招式,招招都是心狠手辣,只恨自己因为对方是一个女人而太过轻敌,如今便要吞下苦果把性命交代在一个女人手中了!
叶楚青双目一闭,只求速死,时间却仿佛凝固了一般,预想中的匕首刺入后背的痛楚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听到那女子又惊呼一声,接着便是有人扑倒在地的声音。
叶楚青本能地一回头,嘿!竟然是燕除非那小子,眼看着那女子的匕首就要刺入叶楚青的后背,却忘了自己这一背身反刺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燕除非,燕除非一个箭步前冲,便把那女子扑倒在地,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般形势逆转几乎都是在分秒之间,叶楚青怎会再错过机会,赶紧回过神来,俯身一打,那女子的匕首便掉落在地上,燕除非同时也将那女子制服在地。
“他娘的!”燕除非瞥了眼怒目而视不停挣扎的那女子,啐了一口,“我早就猜到这小娘们儿定是蛮子留下来的刺客,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身手!”
叶楚青却是惊魂未甫,看了看还在做着徒劳挣扎的那女子,心中是一万个想不明白:当时刚破安奚时撞见她,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这会儿却又突然有这般的身手!当真是深藏不露!
正想到,叶楚青又回过头去瞥了一眼刚刚飞出来的那扇门,这连门带框起码得有二三十余斤,既然可以一击飞出十余步出来,难道也是这女子所为?这样的力道,实在难以想象是她那双娇细如藕段一般的胳膊所能拥有的力量。
三个人都还各自在喘着气,但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把四面的楚兵给陆续招了过来,李源一更是一溜小跑也来到了跟前,看着叶楚青和燕除非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将一个弱女子按在地上,乍看上去倒像是两个难耐寂寞的大老粗要对这女子不轨,一时间竟然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楚青看着李源一与其他人看着自己和燕除非的眼神都是似笑非笑有些奇怪,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想必是误会了,忙不迭解释一番,不过这番解释要不是从屡番献计在众人中已经有了一定声望的叶楚青说出来,恐怕众人还真是难以相信几天前被叶楚青扛回来的那个柔弱女子竟然能够把叶楚青和燕除非两个人逼到这样一副尴尬的境地。
反而是李源一听完之后表情瞬间冷峻了起来,看了看那女子,道:“这位姑娘,可能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那女子本还和燕除非较着劲儿,一听得李源一这么说,却突然激灵了一下,把头给埋了下去,也不再使力气了。
燕除非心中正在恼火,“嘿”了一声,也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了,一手托起那女子的下巴,稍一使劲,便把脸托了起来扭向李源一。
李源一也不多话,快走几步来到女子面前,用手一拨那女子的刘海,淡淡道:“果然……”
“果然?什么果然?”这一下倒是把燕除非给迷糊住了,心想这女子该不会是有什么妖法吧,之前把叶楚青给迷住了把她给带回来,现在难道又要迷住李源一?
叶楚青和其他人也是奇怪,李源一在这群人之间向来是职业军人的楷模,似乎只知道统兵打仗,对女人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眼下这种挑起女人下巴拨弄女人头发的举动乍一看实在是轻佻得很,一点也不像是平时里一丝不苟的少将军风范。
李源一却不管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只是再度把那女子的刘海放下来遮挡住前额,然后吩咐道:“来人,将这女子再关押回屋,加固门窗,日夜安排两名军士看管,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违令者,斩!”
这么一说燕除非第一个不乐意了,几乎就要跳起来,喊道:“将军,这女子留不得啊,刚刚差点要了我等的性命,定是蛮子的刺客无疑,还是杀……”
李源一不等燕除非说完,挥手便打断他的话,道:“我已下令,任何人休要多言!”说完,从李源一身后闪出两个亲兵,一左一右把那女子给挟起来,便往屋内再度押去。
这决定做得实在太过突然,众人都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李源一却已走到叶楚青身边,低声耳语道:“叶兄,你跟我来下。”
叶楚青脑子现在简直就如浆糊一般,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他反对燕除非的说法要将这女子杀了,但心想至少也该对这女子用用刑了,至少要搞清楚这女子为什么要攻击楚军,并且还有这么好的身手,李源一的决定,想必一时间在众人心中还有着很大的疑惑。不过,眼下城中最重要的就是军心的稳定,断不可出现质疑主官命令的声音,刚才燕除非那样的做法是不可取的,于是也不多说,便跟着李源一往一旁走去,直到离开人群百八十米,确保其他人再也听不到他们对话时才停了下来。
然后,李源一回过头来,对满脸疑惑的叶楚青道:“叶兄,还请再详细描述一遍你遇见此女时的情景。”
叶楚青不解,当时分明已经将大概情况都已告诉了李源一。
李源一见叶楚青的表情,叹了口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叶兄,此事断不可与其他人言,如我没判断错的话,此女,应是蛮族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