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傅杰跌落马背,被箭雨淹没的那一刹那,傅伏的身子狠狠一晃,煞白的脸旁因为悲痛扭曲起来,双目更是红得似欲低血。然而他却终究没有悲呼出声,而是嘶哑地怒喝道:“不要跑了贼寇,投石车,打!”
随着傅伏的命令,城上上百架投石车顿时发出惊天的怒吼,将一枚枚硕大的岩石抛向城外,凶狠地肆虐在狼狈而逃的一万铁骑之中。
“嘭!嘭!嘭!”
巨石落在人群之中,顿时将一片突厥骑兵连人带马砸死砸伤一片,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眼前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
一阵疾驰,终于冲出了投石车覆盖的区域,他钵可汗才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看向身后,一万铁骑如今只剩下八千余人,队列松散,面色惊惶,好不狼狈。
“傅伏,你这不知好歹的混账,本汗誓不与你干休!”他钵可汗怒气冲冲,厉喝道:“进攻!”
“呜”
号角声奏响,二十余万突厥大军浩浩荡荡向着朔州城而来。随着他钵可汗一道道命令的下达,只是一刻钟的功夫,惨烈的攻城战便再次拉开了帷幕。
看着傅杰的尸体被一拥而上的突厥士卒践踏而过,再也分辨不清,傅伏心痛如绞,眼角剧烈地抽搐着,但他脸上却保持着镇静与冷静,依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斗。
又是三日没日没夜的鏖战,倒在朔州城下的双方士卒已近九万之巨。每一日战斗结束被焚烧的死尸堆积如山,朔州以北一里之内的大地更是几乎被染成了褐色。厚实的朔州城墙如今也是痕迹斑驳,更有许多龟裂的地方,残破不堪,足见这三日战斗的惨烈。
九万人的阵亡,无论是对齐军亦或是突厥来说都是一场残酷的磨砺,前者于守城愈发得心应手,后者也是增长了许多经验,而随着时间的持续,守城一方的优势大不如前,突厥一方的损伤也减少了许多。
即便如此,突厥还是损失了七万余人,他钵可汗心痛不已,但他攻破朔州的决心却是丝毫没有动摇。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没有铁石一般残酷冰冷的心,他又怎能统御整个草原。
朔州乃北齐门户,而今他只能以雷霆之势将之荡平,才可以引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也唯有如此,才能动摇齐国抵抗的之心,彻底摧毁他们的信心。
在傅伏大义灭亲,斩杀亲子的当日,周国伐齐大元帅宇文孝伯率军十万自勋州玉璧城出,越过两国边境,兵锋直指晋州,而北齐帝国皇帝高长恭亲帅五万大军也在当日抵达晋州平阳郡。
高长恭并没有入住在晋州刺史府中,而是住在军营帅帐之中。一来是表示与将士同甘共苦,抗敌的决心,以此激励士气,二来则是为了安全,城中与蛇混杂,不知有多少敌国奸细,只有万军之中才是最为安全、安静的地方。
负手立在书案之前,一边凝视着岸上的地形图,高长恭一边低声说道:“上官长老,百花宫真的能让兴儿很快醒来吗?”
“回皇上,老身也不能断定!”上官云凤低沉地道:“不过百花宫《牡丹经》于走火入魔素有奇效,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瑰宝,袁道长和孙神医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老身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很快醒来,皇上不必太过担心!”
高长恭摇头轻叹,眉宇间很是惆怅,他只有高兴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么可能不担心。正要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萧凌的声音:“皇上,萧凌求见!”
“进来!”
萧凌依旧是那一身亘古不变的黑衣,身上透着丝丝的寒意,向高长恭行礼后自怀中取出一份信笺呈递给高长恭,“皇上,北方的战报!”
高长恭接过,迅速浏览起来,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容,很快又变得十分凝重。很快,高长恭便将千余字的战报浏览完毕,重重吐出一口气,这才一脸感慨地道:“同为人父,兴儿至今不醒朕都悲痛不已,傅伏将军能大义灭亲,阵前斩杀亲子,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他心中的痛苦与悲伤谁又能明白?”
遥看着北方,高长恭一脸激动感慨,长叹道:“傅将军,你才是大齐当之无愧的英雄,若我大齐所有将士都如你这般英勇顽强,就算敌军再多十倍、百倍,朕又何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