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要朕派兵攻打拓跋六修?”刘预说道。
“不错,末将正是此意。如今拓跋六修陈兵北庚河一带,对于东南却是没有什么防备,甚至还盼着陛下的援兵呢。”
卫雄又继续说道。
“陛下发一支强兵,可由此路直捣新平城,拓跋六修部众的家眷皆在城中,只要控制了新平城,则拓跋六修身死之日不远矣。”
“如此一来,陛下既控制了新平城,又可趁拓跋部众纷乱之际,以拓跋六修之死,来笼络拓跋普根等人,待到拓跋普根为索虏单于,则拓跋鲜卑就成了陛下的鹰犬了。”
刘预听完卫雄的这一番计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仿佛在认真的思考一般。
其实,在他的内心中已经隐隐升起了浓浓的戒备之心。
卫雄这种并州豪强,如今的家族势力正好基本都是在新平城一带。
他对于拓跋六修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大反转,除了拓跋六修的弑父非常凶残,难为汉人礼法接受之外,更多的原因,恐怕是害怕新平城一带成为拉锯交战的焦土。
“陛下?”
“陛下?”
卫雄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刘预的回复,终于忍不住轻轻的问道。
刘预这个时候,才是稍稍回神。
“卫将军之计,果然是高明,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
刘预心中想着,在如今的君臣父子的忠孝一体化价值观的社会中,要是自己支持一个‘弑父’的拓跋六修,恐怕会引来非常多的麻烦。
而卫雄的这个计策,将会很好的避开了这个伦理‘雷点’,对于刘预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至于那个还在新平城苦苦盼着青州汉国援兵的拓跋六修,将会是最最可怜的那个人。
不过,这样也好,用不了多久,拓跋猗卢他们很快就会父子重聚了。
卫雄这一连串的计策,可谓非常的毒辣。
不过,要想保证具体的实施成功,还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刘预知道时间紧迫,立刻就派人召集郗鉴等随行众人前来密议。
到了次日,刘预就在幽州宣布,因为代北拓跋鲜卑兵马大肆集结,绝对出兵加强代郡的防卫,防止拓跋鲜卑的兵马寇掠代郡。
其实,这个时候在幽州地界上,早就把拓跋鲜卑单于身死内乱的消息给传遍了。
宇文莫珪与拓跋猗卢自小就相熟,可谓多年的老朋友,在得知拓跋猗卢被儿子杀死后,不由的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甚至于,宇文莫珪有的时候,还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宇文逊泥衍,将来会不会也出现这种‘弑父’的情况呢?
颇得兔死狐悲真味的宇文莫珪,不由得开始经常的郁闷起来,毕竟他自己的儿子数量可是比拓跋猗卢还要多的,而且这几个儿子之间的年龄差距更是小。
别看宇文逊泥衍是长子,但是跟他差不多同龄的儿子也都是各领兵马,保不齐哪一天得罪了某一个儿子,就出现杀父的情形。
一直随行左右的副相王昌,自然也是发觉了宇文莫珪的这一番变化,不由的询问缘由。
宇文莫珪立刻就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王昌得知后,却是非常得意的说道。
“郡公,实不相瞒,此事某早就是想过了。”
“哦,那你是怎么想的?”
宇文莫珪心中不由的一惊,难道说,这个睿智聪明的副相,早已经发觉了我某一个儿子将来要‘弑父’?
“鲜卑族中敬慕少强,而以老弱为累赘,下至奴婢之辈,上到酋豪大人,无不都是以此为常事!”
“如此一来,子侄一旦年长力强,就以侵夺父祖为常事,轻则怠慢忤言,重则刀兵相见,如拓跋猗卢这等事情,也是屡屡不绝。”
听到王昌的这一番话后,不由的心中暗暗点头赞同,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他的祖父、伯父、父亲、阿干等人就是经历了一场场的残杀。
看到宇文莫珪频频点头之后,王昌的心中更是欣慰。
“郡公,你可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情况吗?”
“为什么?”宇文莫珪立刻疑惑的问道。
“因为鲜卑人不遵礼,自然就不知道‘忠孝仁义’!”
宇文莫珪听到这里,虽然没有听明白王昌此话的意义,但是听到耳朵里,却是觉得非常厉害的样子,心中也是不由的泛起钦佩之情。
“这‘忠孝仁义’有什么好处?”宇文莫珪立刻问道。
一听到这话,王昌心中那汹涌澎湃的‘师者’心跳,立刻就是喷薄了出来。
王昌很快就跟宇文莫珪讲了一大通‘忠孝仁义’的好处。
总之就是有了‘忠孝仁义’之后,宇文莫珪再也不用担心兄弟子侄的忤逆不听号令了,也不用担心手下的各部落之间内斗攻伐了,也不用担心有人暗害自己了。
一通好处听下来,宇文莫珪立即心动不已,开始询问如何得到这‘忠孝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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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侯秦水河畔,宇文部的单于城。
此时的宇文单于城中的髡头们,并不知道他们远在幽州的大单于,已经打算把他们都教化成忠孝仁义的好儿郎呢。
如今的他们,正忙着在满是烂泥和积雪的道路上围观幽州来的汉国迎亲使者。
草原上的初冬,虽然降下了雪,但是还远没有到不能通行的地步,所以这一次迎亲使就要尽快趁此机会,把宇文鲜卑的那位单于家的女郎给迎接到幽州去。
如今留在宇文鲜卑主持大局的人,正是宇文莫珪的长子宇文逊泥衍。
他在见到幽州汉国的使者后,在得知了他们说来的目的后,立刻就是非常高兴的开始准备了起来。
不过,当他得知这一次所谓的‘和亲’之事,还要分走宇文鲜卑的部分丁口为陪嫁之后,心中却是一阵肉疼。
等到前来迎亲使的护军将军赵昆,见到宇文鲜卑的‘公主’的时候,心中却也是一阵肉疼,替那些陪嫁的绢帛金银肉疼。
护军将军赵昆见到自己眼前的这个鲜卑女郎,身长大约七尺,比一般的男子都要高大。
这位宇文‘公主’肩宽臂长,一看就是骑马杀敌的好手,但是怎么看也不‘贤惠’啊。
“这么个女子能当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