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难道也是代郡人士?”
听到刘预的发问,卫雄立刻就明白了刘预的意思。
“卫雄不敢欺瞒陛下!雄如今在拓跋鲜卑族中任督护!”
“拓跋鲜卑?”
刘预立刻有些惊讶,要是这样的话,这个卫雄岂不是属于晋室派系了。
“难道是拓跋猗卢,想要归顺于朕吗?”
卫雄叩首谢罪道。
“非也,卫雄如今在代郡襄助拓跋猗卢长子拓跋六修,臣觉得拓跋鲜卑族中粗蛮无教化,其单于拓跋猗卢又宠溺幼子,以至于拓跋六修日渐失和,一旦拓跋内乱,则匈奴胡虏必定北上侵夺,并州仅存的数郡之地,也终将遭受荼毒!”
卫雄说完这话的时候,郗鉴正好凑到了刘预耳边轻语了一番。
刘预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卫雄虽然自报为河东卫氏,但是卫氏乃是大族,许多的本宗都是依然留在代郡、定襄、雁门等地,自从追随拓跋鲜卑之后,更是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卫雄一定是越来越觉得拓跋鲜卑可能无法再保护靠近塞北一带的郡县不受匈奴人侵夺,开始要寻找新的依靠了。
“卫将军孤身前来见朕,准备要弃暗投明,举族归附于朕吗?”
刘预虽然这么说,却是并不真的这么认为。
拓跋鲜卑早就已经把代北、雁门等地视同自己的领地,要是卫氏敢明目张胆的响应自己,行事素来蛮横的拓跋猗卢可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还没有等到刘预的援手,卫氏就要遭受重大的打击了。
“卫氏一门,俱都处于拓跋掌控之地,臣虽有投效陛下之心,却力有不逮也!”
刘预早已经猜到卫雄会这么说,就等着听他怎么继续。
果然,卫雄很快说道了正题。
“陛下,拓跋猗卢长子拓跋六修,其人勇武直率,在拓跋部众威名日盛,却不为拓跋猗卢所喜,卫雄此来,就是想要以此为契机,献一计策于陛下!”
“哦,计从何来?”刘预问道。
“如今拓跋猗卢和拓跋六修父子不和,在拓跋部中早已经是人尽皆知,卫雄可以替陛下在拓跋六修面前游说,等到其父子二人失和之时,就令拓跋六修归附陛下。”
“拓跋六修所掌控的部众多在代北、雁门一带,要是陛下能助其一臂之力,以周边数郡复为汉土,绝非难事。”
刘预暗道,原来卫雄所谓的计策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建立在拓跋猗卢和拓跋六修父子失和的情况下。
对于这件事情,刘预并不能立刻求证真伪,要是卫雄所说的一切都是些诓骗之语,只怕就要空欢喜一场了。
想到这里的刘预正要打算想个借口拒绝这种难证真伪的计策,却看到旁边的郗鉴正在一直给自己使眼色。
刘预心中虽然不明,但是却立刻改口说道。
“卫将军的计策,果然是大善,将军且先休息,等朕处理完琐事,再与将军详谈。”
说罢,崔琼领着卫雄、冯睦二人就退下了。
“郗公,刚才是何意?”
几个人刚走,刘预就立刻问道。
“陛下,刚才可以觉得卫雄所言,难辨真假,准备回绝?”
“不错,朕确有此意。”
“陛下,臣觉得卫雄所言可信,就算是有其它用意,陛下也可以等到事后,逼迫拓跋六修和卫雄就范!”郗鉴说道。
刘预立刻高兴起来。
“不仅如此,臣觉得,陛下还可以稍缓突袭幽州之事,等到宇文、代郡两地皆起纷乱,枣嵩既无段部鲜卑援兵,又遭逢内乱不得不分兵,如此一来再袭取幽州,将会更加容易,自信谋划一番,可保万无一失。”
刘预知道,郗鉴所说的万无一失的意思,就是不仅可以攻取幽州,还能保证速战速决。
不过,郗鉴的此番话,却是把刚刚自己所说的策略又给更变了,让刘预不由得想要立刻问个明白。
“郗公,但请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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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范阳城。
位于易水河北的范阳城中,自封大晋持节,幽州刺史,都督幽平二州诸军事,渤海郡公枣嵩已经率军在范阳驻扎了数月之久。
枣嵩之所以放着幽州华府美宅不待,而来到狭小的范阳城与这些臭烘烘的兵卒在一起,全是因为章武郡的孙纬、王赞二人。
这两个人虽然没有能力北上进攻枣嵩,却一直在章武郡上蹿下跳,搅和的整个幽州一带人心惶惶,所以枣嵩不得不亲率大军坐镇南境的范阳,以此来安定本就不稳定的人心。
此时的范阳城中,枣嵩正在和手下的一群僚属讨论如何处理代郡豪强冯氏的举兵作乱。
“代郡恶豪冯睦,已经占据城邑,远近归附者已经多达上万,如不速速剿灭,恐怕将有坐大的危险!”一名幽州行台的官吏说道。
枣嵩的眉头紧皱,自从代郡叛乱的消息传来之后,就有许多人告诉他,这一次代郡豪强冯睦的叛乱中出现了许多拓跋鲜卑的身影。
之前的王浚对于这些索头鲜卑也多有招抚,枣嵩怀疑,这一次代郡豪强的反叛,就是拓跋鲜卑在背后鼓动的,至于其中的意图,当然是借机占据整个代郡了。
“索虏素来凶顽,要是代郡这些乱贼勾结他们,肯定要为祸整个代郡的,到了那个时候,拓跋索虏的野心只怕会更大。”
枣嵩其实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所以,这一次代郡的叛乱,一定要速速剿灭,不能给那些索虏有插手的机会!”
“游伯绩,吾以你为将,授意假节,领一万兵马速去代郡讨灭冯睦此贼!”
枣嵩这时候,立刻对着游统说道。
自从引段部鲜卑窃据幽州之后,在其中立有大功的游统,已成为了枣嵩的头号心腹爱将。
“郡公放心,某一定不负使命,不出一个月,定然带着冯睦的首级来报!”
不过,游统的话音刚落,却是立刻有人出言反对。
“不可如此!郡公如今身处范阳,可谓是临于敌阵,范阳以南一片坦途,要是有青州贼轻兵而来,则范阳恐怕危矣,所以不应该分兵啊。”
见到有人反对,枣嵩脸上的确有些犹豫了。
两日之前,枣嵩得到讯息,宇文鲜卑纠合各杂部鲜卑攻打段部,气势汹汹的宇文部兵马很快就逼近到了卢水,距离段部老巢令支也不过是百里之遥了。
如此一来,段部鲜卑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了。
“况且,青州贼首刘预此时正在冀州,其自豫州引来数万兵马,要是郡公分兵一万去往代郡,一旦为刘预所获知,就怕引其来偷袭啊!”
这名僚属说的话,的确让枣嵩提高了警觉。
毕竟,他可是知道自己有多么招人嫌恶,要是落到刘预手中,自己这个妹夫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枣嵩问道。
“郡公要是想要讨灭代郡贼人,不可草率行事,可以先引大军撤回涿城,然后再分派兵马前去剿灭。”
枣嵩听后轻轻点了点头。
要是这样的话,有涿城可以自保,在冀州的刘预应该也不敢轻易来犯了,一旦顿兵坚城之下,兵马的供给辎重可是消耗巨大。
枣嵩知道现在的冀州粮食匮乏,冀州许多的郡县,已经达到了斗米千钱都无米可买的地步。
旁边的游统听罢,却是立刻反对。
“简直就是荒谬!为郡公做此谋者,可以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