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结束,我和王献之跟着王导一起回府。 在车上的时候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王家的人会怎么对我? 王献之安慰我说:“别担心,跟着我大爷爷回去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可是我们家的大家长呢。虽然他不怎么管家务事,但只要他开口,谁敢不依?今天在朝堂上,他可是亲口听到皇上对你的封赏了。” “嗯”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等待我的是什么,这个过程都是免不了的。就算我真的能如愿跟他一起去外地,也得先在他家里过了明路再说。 远远的,就看见王家大门口***通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我的心不规则地跳动起来,这是什么阵势?王导天天上朝下朝,不可能是欢迎他,难道是特意欢迎王献之回来的? 我们的车还没停下,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在弥漫的纸屑和烟雾中,我随王献之下了车。立刻有许多双手伸过来和他交握,许多张嘴同时和他说话: “老七,欢迎你凯旋归来!” “老七,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啊,兄弟们与有荣焉!” “七弟,听说你受封为左都御史,一下子就直接做到了正三品,真行啊!” “七叔,听说你要回来了,这两天求字的都快挤破门了,我看你明天还是躲出去吧。” “干嘛躲出去?如今七舅是有身份的人了,还给那些家伙白写?他们想得美!咱们以后收润笔费。” “对对,七叔负责写,你负责磨墨。我负责收钱,哈哈。” “你才想得美呢。” 我看着这些喊他“七叔”或“七舅”的人,有的年纪和他相仿,有地看起来比他还大。他父亲在同辈兄弟中就是偏小的,他又是同辈兄弟中差不多最小的,所以跟侄儿外甥成了同龄人。 王献之和他们寒暄了一会,看我尴尬地站在车旁,把我拉过去对一众亲友郑重地介绍道:“这是我在杭州新娶的妻子。父亲大人亲自主婚的,今天,又蒙皇上亲口册封为三品昭慧夫人。” 热闹的场景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人群纷纷向两边靠,然后,从后面走出来两个人。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夫人和道茂。 看来,我们前脚刚走,她们后脚就跟来了。追逃犯也没追这么紧。<||们。其他众人则看着我们四个。一个个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 王献之拉着我跪倒在夫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头,才开口道:“娘,孩儿不孝,那天因为急着回京面圣,惹您生气了,请娘责罚。”< “娘永远是孩儿的娘,孩儿那天也是这样说的。”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娘地一片苦心?”夫人指着我说:“这个女人。出身市井,丫环、小二,什么抛头露面的事她没做过?你是大家公子,现在又是正三品的御史了,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你就不怕丢了你的身份。丢了我王家列祖列宗的脸?” 王献之再叩首道:“娘,所谓‘英雄不问出处’,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此。历朝历代,有多少皇后太后,都是出自寒微?九五之尊尚且不计较这些,何况王家不过是人臣之家。” 我在心里暗暗为他喝彩,这话说得好啊!如果夫人再拿什么“列祖列”出来压他,怎么,你觉得你的家庭比皇家还高不可攀么?<:|||下,凡事你说得出道理来,别人就会服你。 在夫人和王献之对话地过程中,道茂一直不停地流泪,真是无限委 尽哀怨。如今见夫人都没话说了,她慌了,不得己出场:“其实我一直都在劝着婆婆,桃叶meimei虽然出身差点,但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娶回来,正好给我做个帮手。可惜我容得下别人,别人容不下我,那天在公公的官署里,婆婆不过要我们一起喝一盅茶,桃叶meimei踩都不踩我,回头就走。” 王献之立即抢白:“是要‘你们一起喝一盅茶’么?明明是要她跪下给你敬茶。” —<:.那一房不是妻妾成群,如果都这样没规矩起来,那还成什么人家。”又用手指着几个女人说:“你的这些姨娘,你见她们哪个对你娘不敬了?你想把王家祖祖辈辈传下的规矩都打破么?” 王献之闻言居然笑了起来:“娘说得对,规矩不能不依,小妾见大房也地确该敬茶。那么,等下就当着众亲友的面,让姐给桃叶敬一杯茶吧。” “你说什么?”夫人和道茂同时怒吼。 王献之无奈地说:“谁给谁敬茶,对我而言本来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只成了一次亲,只娶了一个女人,妻妾之说根本无从谈起。但如果宓姐一定要把那个嫁给公鸡的婚礼当真的话,我只好表态说,就算要敬茶,也该是姐给桃叶敬。因为桃叶是皇上御口亲封的昭慧夫人,姐没有册封,没有品级,也没有跟我圆房,桃叶现在说不定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了。家里的众位长辈、亲友都在,大家说说,到底谁该给谁敬?” 这样一问,那些原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人反而不出声了。 “咳咳”,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王家地大家长终于准备发言了。他还真沉得住气呢,家里人吵了这半天才开口,是不是也有躲在一边看好戏的嗜好啊?幸亏王家仆人多,见主子们都出来了,早把前面的巷口堵得死死的,所以,也没有外人看热闹,吵来吵去都是王家人。 见众人都已经做洗耳恭听状,王导才慢条斯理地说:“这点家务小事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吗?既然谁也不肯给谁敬茶,那就不敬呗。反正一个是母亲给娶的,一个是父亲给娶的,本来就不存在大小之说。好啦,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今天在宫里折腾了一天,真累啊。”说完,打了一个大大地呵欠,率先扶着仆人进去了。 原来传说中的铁腕丞相,在自己家里只是“稀泥丞相”。有一句话叫“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丞相看来深偕此中之道。 本来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给他一弄,成了两个答案都可,皆大欢喜,普天同庆。 王导走了,其他人也作鸟兽散,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王献之伸手扶起我,在我耳边轻轻说:“别怕,既然大爷爷发话了,你以后在这家里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嗯嗯,还是两头大的其中一头。” “什么两头大?我只认你这一头。” “那还是两头啊,没有那一头,哪有这一头?” “你就跟我抬杠吧,刚才当着娘的面,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傻瓜,我哪怕占尽了理,单凭忤逆婆母这一条,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让你休了我。” “有理!那咱们以后就让着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时间长了,她就没脾气了。” “听你的。” 我已经如愿以偿地走进了他的家庭,得到了他家大家长地承认,其他的,都是小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