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孩子们的课业，陈氏也不由焦灼起来。向氏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明珠，暗自庆幸闺女还小。

节哥儿和蒙哥儿正跟着大人们逛陆氏这座大宅院。

陆宅整体并不规则，大约呈现一个“凸”字形，突出的那个部分，就是坐落在猪市街上的正门，而宅子内里，则随着山势展开，占地颇广。陆家人只是荆北陆氏的下仆，因此只住了靠近角门的偏院，也只占据了整个陆宅小小的一角。

整个陆宅因是依着山势修建，房屋之间除了回廊之外，更多的就是台阶。五岁的节哥儿和四岁的蒙哥儿跟在大人身后，走走停停，没一会儿就有些累了。

这么大一座宅子，又是爬坡又是上坎的，哪怕大人走着，也很是辛苦，何况两个孩子？

五岁的节哥儿满脸汗珠，后背都已经湿了一块，脸上也已经带上了疲惫之色。四岁蒙哥儿速度已经慢了很多，可眼见着越走越慢，小脸皱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哇一声哭出来似的。

前面爷爷领着沈先生看宅子，爹爹和叔叔们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又跟了上去。节哥儿觉得大人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弟弟，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等蒙哥儿挪到自己身边，伸手就把他攥住了。

蒙哥儿苦着脸，小声告诉他：“大哥，我走不动了……”

“大哥拉你，我们一起。”节哥儿没有回头看，手上却开始用力，拖着蒙哥儿跟上了大人的步伐。

宅子里头很久没有住人，陈设器皿、铺笼帐盖等物自然都收了起来，可是陆家人守着宅子很是尽心，不但没有什么损毁，连栏杆上都几乎没有灰尘。沈先生扶着红漆栏杆踏着台阶走上亭台，抬手看了看，竟没有一丝灰尘，回头冲陆保富赞道：“老掌柜可真是个实在人。”

陆保富笑笑：“分内之事。”

沈先生再看他身后一溜四个儿子，后头两个小孙子走得磕磕绊绊，可是哥哥扯着弟弟，弟弟扶着哥哥，他只觉得“兄友弟恭”四个字用在这里十分恰当，又赞陆家人：“还特别有福气，有这么一屋子好儿孙！”

喔唷，这话陆保富实在爱听，他顺着沈先生的眼光瞧过去，正好瞧见两个孙子爬到大人们身后站好，两条腿似乎还在打颤，可还是努力站得直直的，不由带了几分嫌弃：“孩子们都挺好，男孩子嘛，经得起摔打才行。你看看，可还能够入眼？”

沈先生斜着瞟了他一眼，这老东西，要是孩子资质很差，他才不会跟自己开这个口呢！只不过跟着念书和收徒各是一码事，他还是得当面问问清楚：“老掌柜，你家这俩孩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陆保富摸摸下巴：“我们这样身份，也就是借了主家的光，混个温饱。你看我家这四个傻小子，啧啧啧，让他们写个字，跟蛇爬出来的似的，谁都看不懂。可如今这世道，孩子们大字不识不行，不懂道理也不行。我也不求他们科考做官，多读点书，多长些见识，才是正经事。你是读书人，教我家孙子读读书，见见世面，老头儿也就满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