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曹炳和黄裳找来”赵佶气急眼了,他养着供奉司这么多好手,结果供奉司竟让金世龙卧底到身边来了,最可怕的是一点都没发现金世龙的异样,哼,供奉司有错,曹炳和黄裳这两个当家人难辞其咎。
其实赵佶真有点错怪曹炳和黄裳了,这两个人功力超绝,要说暗杀什么人,他们绝对拿手。可要论追查案件,勘察内奸,还得是唐淼这样的刑侦专家,可惜,赵佶不喜欢唐淼这样的人,总觉得唐淼搞什么查案判案摸死人的是粗人才干的活,于是,逼着唐淼投靠了秦王府。
曹炳和黄裳哪里敢怠慢,慌慌张张的赶到,到了这里不免遭到一顿臭骂,赵佶严令二人彻查宫内人员,一旦有可疑人员立刻遣送出宫。曹炳和黄裳那个郁闷啊,官家也太小心了,这么大张旗鼓的彻查,还不搞得宫里人心惶惶的,怎么官家就不觉得憋屈呢?人家赵殿下可是从御花园里把金世龙带走的。按常理,金世龙就算是逆贼,也该由供奉司处置吧。
楚王府西边有一处偏院,以前没离开京城之前,樱婼和阿九就曾经在这里住过,后来这里就没人住了,如今,则被赵有恭改造成了一间临时牢房。金世龙双手双脚带着铁撩,赵有恭搬张椅子,坐在两张外的地方,翘着二郎腿,打量一下金世龙,轻声笑道,“金世龙,现在帝姬不在,你也没必要再演戏了,本王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向本王说出些有用的东西,本王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这次金世龙也没再躲避,很光棍的点了点头,眉头一挑,轻蔑道,“金某很是好奇,殿下到底是如何发现金某身份的呢?金某自认为没露出什么破绽,不知殿下从哪看出来的?”
“呵呵,金世龙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么?还记得当初你在少室山上的时候么,当时本王就觉得你很有趣”说着,赵有恭接过木女侠的长剑,学着金世龙的手势,手腕未抬,左手大拇指往上一挑,抵住剑柄,整个动作潇洒自然。看完这个动作后,金世龙半张着嘴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骇然之色。
这持剑的手势,就连他自己都没留意过,没想到赵有恭竟然观察的如此仔细。如果是普通人看来,这种持剑方式没什么特别的,可一个武人看来,就大为不一样了。练武之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尤其是持剑出剑的方式,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心细的练武之人定能看得出来的,只是这种习惯很少有人留意罢了。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未抬,大拇指抵住剑柄,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没想到隐藏几年,最后却毁在了这个习惯上边。
金世龙摇头苦笑起来,他输得一点都不冤,赵有恭果然可怕,这双眼睛总能盯到别人留意不到的地方,“呵呵,怪不得连耶律大石都不是殿下的对手,果然厉害啊!”
“哼哼,就不劳金指挥夸奖了,说吧,黑袍人到底藏在何处,听雨阁的据点到底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本王这些,本王保证不会伤害你!”
金世龙似乎很心动,他眼睛一眯,笑道,“殿下,如果金某人说了,帝姬还会嫁给金某人么?只要殿下答应依旧让帝姬嫁给金某,金某就说!”
听完金世龙如此嚣张的话,三娘神色一冷,走过去照着金世龙的脸就是一巴掌,“大胆,事到如今,还想着娶帝姬的美梦,告诉你,说了能活,不说就死,你自己做决定。”
舔舔嘴角的血迹,金世龙抬头看了三娘一眼,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这三娘子果然是个狠人啊,出手果断,比男人还男人。虽然挨了一巴掌,金世龙依旧是面无惧色,他坐正身子,冷笑道,“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有什么把戏,殿下尽管朝金某来便是。”
碰到金世龙这样的硬骨头,赵有恭也是大皱眉头,沉眉想了想,便起身朝外走去,来到门外,对守在外边的唐淼道,“唐淼,金世龙交给你了,今早上,本王想听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殿下放心,属下定让金世龙开口”唐淼似乎有着很强的信心,对审讯,虽然他比不上崔娘子,但是也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的。
辰时,赵有恭在朱琏的服侍下起了身,洗漱一番,换上一身清爽的长袍,朱娘子踮着脚,整着衣领,眉宇间挂着点淡淡的忧色,“官人,四姐儿一早就来了,你还是见见她吧。”
哎,这个四姐儿,恐怕又是为金世龙来的吧,赵有恭摸了摸额头,满脸苦涩,四姐儿来了,也不能不见。跟朱琏交代几句,便匆匆朝客厅走去,可巧了,估计是等到烦躁了吧,赵福金正急匆匆的往后院走,二人正好碰了个照面。那张瓷娃娃一样的玉脸上多了一丝怒色,精致的小嘴嘟着,眼中含煞,又有几分可爱,四姐儿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阿九,阿九一瞧见赵有恭,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自觉地跑到别处去了。
“凌哥儿,你把金指挥弄哪去了,快带小妹去见他,你不能如此诬陷他”赵福金开门见山,双目含煞,赵有恭郁闷得很,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时候估计说什么四姐儿也不会相信的,“四姐儿,你就这么相信金世龙,难道为兄的话,你一点都不信?”
一句话就将赵福金问住了,赵福金也有点愣愣的,现在想一想,好像一开始就信了金世龙的一面之词,好像真的有点冤枉凌哥儿呢。自知道理亏,赵福金推着赵有恭,有些不耐烦的哼道,“便是小妹错了,还不是凌哥儿的错?谁让你往日里那般霸道,总爱耍些手段呢,快带小妹去见见金世龙,小妹非要听他说才可。”
赵有恭被赵福金缠的有些无奈了,只好带着她去了偏院,此时唐淼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把短剑,不断刺着地上的土。看唐淼这副尊荣,赵有恭就知道劳累一夜的唐大将军并没有撬开金世龙的嘴。赵福金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唐淼也起了身拱手告罪道,“殿下恕罪,属下无能,各种法子都用了,姓金的就是不开口。”
“哎,看来还是个硬茬子啊,说不得得另外想办法了”赵有恭说着话便进了屋,只是稍微看了一眼房中的状况就大皱了下眉头。金世龙在意是遍体鳞伤,全身每一块好地方,双手十指渗着血,一张脸狰狞可怖。四姐儿小脸儿煞白,美目中吧嗒吧嗒的泪珠往下掉,不管怎样,金世龙都是她为来的夫君,想想一年来金世龙对她的好,她就觉得伤心。赵福金真的有些恨赵有恭了,为什么要把人打成这样呢?
唐淼有些尴尬的瞅了瞅赵有恭,好在赵殿下并不在意,唐淼无论怎么对付金世龙都是应该的,因为他不管如何,都是为了撬开金世龙的嘴吧。眼前的金世龙仿佛奄奄一息,他将头搭在赵福金肩头,喉咙涌动,仿佛在说着些什么。
“帝姬,末将冤枉....殿下是要害末将....金某不是叛逆,他要派人顶了金某的职.....金某死不足惜,只是....不能娶帝姬为妻....实乃平生大憾....”
断断续续的话从金世龙口中说出,他说得很慢,也很动情,此时赵福金就是不爱金世龙,也会被这一番话深深打动的,她抱着金世龙的脖子,急声哭道,“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赵福金在忙着去解金世龙手上的镣铐,她却不知道此时金世龙脸上露出一种狰狞可怖的笑容,他微微张着嘴,牙齿外露,配上那张满是伤痕的脸显得阴森森的,让人看了背脊发寒。金世龙在笑,那是一种阴谋得逞的笑,突然,那双阴沉的双眼狠狠地盯了赵有恭一下,接着他伸出舌头狠狠地咬了下去。随后,一声闷哼,金世龙的脑袋耷拉了下去,很快就没了声息。
赵有恭呆呆的看着金世龙,这一刻,他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金世龙好狠,临死了,还要给他赵某人带来一个无穷无尽的麻烦。金世龙死了,他自尽了,而四姐儿则哭着擂着赵有恭的胸膛,“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不就知道金世龙的身份么,小妹还有几天就要大婚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缓几日.....为什么?”
四姐儿打够了,累了,哭着跑出了偏院,赵有恭没有去追,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疏远了。呵呵,金世龙真是厉害,听雨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能网罗到金世龙这样的人才,看上去他赵某人赢了,可实际上除了要了金世龙的性命,什么都没得到,还平白惹得四姐儿憎恨。实际上,这一次他赵有恭败得很惨。
殿前司指挥使金世龙死于楚王府,消息不胫而走,当这个消息传遍汴梁城,百姓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帝姬和金世龙的婚事不会还有几天就要举行了么,现下倒好,新郎官死了,帝姬未出嫁就成了寡妇。
金世龙的死,对听雨阁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为了让金世龙入宫,听雨阁可是做了许多前期工作,现在金世龙眼看着就要成为一颗重要棋子了,结果却成了一具死尸。
金世龙的死,高兴的人并不多,但完颜二王子绝对算一个,完颜宗望对那位茂德帝姬可是垂涎已久,如今帝姬死了未婚夫,怎能不高兴?帝姬,等着吧,完颜宗望一定会踏过黄河,席卷东京汴梁城的,到时候一定要取走一切想要的东西。
惹恼了四姐儿,总要好好弥补一下关系的,赵有恭只好去了趟皇宫,结果毫无意外的吃了闭门羹,没办法,只能偷偷的跑到暖香阁里发牢骚。抱着自家儿子逗弄下,最后哄着小家伙入睡,赵殿下依旧闲不下来,因为小的哄睡了,大的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小刘妃坐在男人腿上,纤手一阵乱摸,摸得男人心里痒痒的,偏偏这女人又不玩真的,“殿下,你呀,也没必要太心急,帝姬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过段时间再找她会好许多的。”
“你说的容易,问题是四姐儿可不是那么好解开心结的,金世龙这家伙厉害哪,本王可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本以为胜券在握,却被别人耍的团团转!”
小刘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聊了下赵福金的事,就切到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上。说起正事,小刘妃脸上少了几分媚色,多了几分端庄,“殿下,官家有意要和女真人重新缔结盟约,这次恐怕是要铁了心拿下南京了,你可得多做准备才行。”
赵有恭点点头,也是一脸的愁容,他不光为自己愁,也为赵佶发愁。哼哼打下南京,就一定能守得住么?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而且,完颜宗望一旦打下南京析津府,那就是逼着完颜晟攻打西京云中府了,因为谁在伐辽大战中立功最多,谁继承金国可汗的可能性就越大,完颜晟不会在这方面输给自己侄儿的。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否则真要被逼的手忙脚乱了。
说了正事,免不了又要陪着小刘妃胡天海地一番,也是好久没享受过闺中乐趣了,小刘妃变得大胆的很。
金世龙的死,虽然造成了一定的风波,但对诺大的汴梁城来说,金世龙只是大海中的一粒沙,过去了也就没人关注了。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喜气洋洋,本来是大好的日子,偏偏有一些事情搞得人心绪不宁。今日师师领着人来街上采办年货,赵有恭闲来无事陪着师师一起上街,本来挺好的事,却碰上一件恼人的破事。
在汴河街上,围拢着一群人,挤进去一看,打听一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今日一个金国商客与一个商贩起了冲突,二人言语不和,那金国商客估计是猎户出身,掏出一把短刀直接把那商贩刺死了。这不,百姓们正围着这名金国商客大肆攻伐,要将他扭送开封府呢。
虽然杀了人,但这位金国商客却凛然不惧,也不逃也不骂,就大刺刺的坐在桥墩上,等着开封府的人来。赵有恭好奇了,这可真是邪门了,杀了人都如此镇定,还不怕见官。
赵有恭觉得奇怪,师师可是早就见怪不怪了,悄声细语道,“官人有所不知,自从我大宋与金国盟约之后,金国人在汴梁可是横行霸道,就是杀了人也就是配上百贯钱的事情。”
“还有这事儿?”赵有恭有点不信,还有意去开封府凑了下热闹,正如师师所言,金国商人进了开封府并没有受到半点虐待,还好茶好水的伺候着。等着金国二王子一来,只是说了几句话,就留下两百贯钱走了。
赵有恭算是明白了,敢情在完颜宗望眼里,死个大宋百姓就值二百贯钱啊。赵楷主政开封府,看上去懦弱不堪,但赵有恭也不会去怪赵楷,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大宋朝廷签署的盟约限制?不过赵有恭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之人,既然拼谁有钱,那就拼一把,看看到最后完颜宗望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