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太后来说,即便她生了儿子,儿子又荣登大宝,她和宗亲们嫌隙,却是一早就有。
只因着,只要是皇族,他们必定是要厌烦外戚,历朝历代似乎都有这个默契。
而这之前,郭太后也总是退一步,毕竟,她并不贪、权。可现在,她真难以相信,自己不过是想好好过个寿辰,皇族这边人都这样让她不得安生。
“娘娘,您消消气,这老瑞王是什么脾气,早年您尚在潜邸之时侍奉先帝爷时,您就该知道了。所以,您万用不着为了这个生气。”安嬷嬷一边给郭太后捶着肩膀,一遍安抚郭太后道。
可郭太后却如何能心平气和,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如今早已不是潜邸之时事事得忌惮皇族眼色人了,而是入主慈宁宫几十年太后,是这天下最尊贵女人。
可显然,宗亲那边,还把她当做外人。
更可恨是,老瑞王这老狐狸,并未直接和自己对着干,反而是处处攻、击太子妃。依着太后对老瑞王了解,这怕是等到明日,他该就要弹劾太子妃和兵部尚书了。
这一切一切,老瑞王似乎是有意把她这太后给撇清,可实际上,这不是天大笑话吗?
自己如何能撇清。
如今宫里宫外都知道太子妃要给自己塑金身菩萨过这个寿辰,消息都放出去了,也已经有人孝敬了银两,这个时候,若一切都落空了,自己这太后还有什么颜面,还能高高兴兴过这个寿辰。
只怕今年寿辰会是自己最憋屈一个寿辰。
“哀家当真是心寒极了,老瑞王这样往东暖阁败哀家兴,皇帝不斥责他也是了,竟然还让人给他赐座。哀家算是看明白了,皇帝只有无事时才是哀家好儿子,但凡遇着些事儿,他到底还是和宗亲们站在一块。”
郭太后这话说可谓是感伤极了,安嬷嬷听着,心里却是一咯噔,忙提醒自家娘娘道,“娘娘,这天下到底不姓郭啊,您方才那番话若是让皇上听到了,怕是会真伤了您和皇上母子情分。”
郭太后见安嬷嬷这么不安,自然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言了。
可她就是不舒服极了,她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有几年可活,又能过多少个寿辰。
在她看来,皇帝这样态度,不是提醒她没这个资格吗?
这才是最让她难受。
安嬷嬷又怎能不知道太后娘娘心思,她犹豫了下,到底是停止了手上动作,缓缓跪在地上,语重心长道:“娘娘,您可万不能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去啊。皇上今日这样礼遇老瑞王,丝毫不见因着瑞王府之前想和宁国公府结亲而有着嫌隙,可见,皇上已经是表明了态度。”
“既如此,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您可不能和太子妃站在一起,否则,到时候皇上只怕要怀疑您插手朝、政。”
说着,安嬷嬷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事儿也是奴婢错,在太子妃娘娘说要给您塑金身菩萨时候,奴婢就该拦着。若奴婢能早早拦着,如今也不至于闹腾到这般不好收拾。”
听安嬷嬷说让自己隐藏起来,对太子妃不管不顾,郭太后虽觉着这也有些窝囊,可到底她也不糊涂,她知道安嬷嬷是因着担心自己,才敢在这样谏言。
可她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极了。
若是可以,她其实是想风风光光过这个寿辰。
可如今,她心思儿子却丝毫都不理解。
而让郭太后更觉讽刺是,等这日晚膳时,庆和帝竟然往慈宁宫来陪她用膳了。
儿子偏偏这个时候陪自己用晚膳,郭太后几乎可以笃定,明日朝堂上怕是血、雨、腥、风。
而儿子这个时候过来,该也是让外人知道他孝顺。
想着这些,郭太后不由看向儿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人了。
她也说不出哪里怪怪,可她真觉着眼前儿子陌生极了。
“母后怎么这般看着儿臣?”庆和帝说着,亲自夹了菜给郭太后。
可郭太后又如何能感觉到温馨,她此刻只觉着食如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