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战后,黄昏时分,张扬终于鸣金收兵。
其实在这日傍晚的最后时刻,张扬军攻破了小半边城楼,让他们一度到了一战而功成的希望,那边的城墙不知是否是因为承受不住太多人的压力,竟然坍塌了一角,一瞬间无数士兵爬上云梯从这个口子涌了上去,将那块芝麻绿豆的小地方都快挤满了,摩肩接踵之下下方还有人继续上来,里面的人就只能不停往外推搡,最后扩散到周边,终于引起了城墙上所有守军的注意。
发现一下子这么多敌军跑上来,那一霎那那些初临战阵的新兵们都懵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要干什么,最终还是吕布亲自领兵上阵杀敌,凭借着个人无比的悍勇接连斩杀了十数名低级军官和无数小兵,大大振奋了被打击萎靡的士气,结果愣是让这将兵合力咬着牙拼着命将这涌上来的那些张扬军士卒统统赶了下来,从而守住了一天的战果,而张扬最终只能够黯然收兵。
不过这一天下来他们并非完全没有收获,用近五千人伤亡的代价,不仅换来了城头上那不到三千的守军非死即伤,留下了七百多具尸体和遍地的伤员,而且平周那本就不算牢靠的城墙经过这么一天的惨烈打击,也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到最后几乎都是吕布用人直接上去填补了那空缺,他甚至亲自站在那里,凛然恍若一尊战神。
此时站在那缺了一角的城楼上,吕布望着张扬终于收兵安营扎寨下来,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此刻城楼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肉痕迹,就是他脚边也感觉泥泞不堪,浑浊的红色刺激人的眼球和大脑,让人不敢去多。
现在是那些民夫在收拾战场,这些民夫自然都是在平周就地征用的,许多人都没经历过战事,他们都是普通人骤然到这样的场面大部分人心理压力都比较大,有些人甚至到一次吐一次。这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对此吕布已经能够用很平静的心态和眼光去对待,他现在愁眉紧锁,是在担心这城墙还能坚持多久。
吕布在之前考虑了很多因素,对于张扬军表现出来的悍勇他有心理准备,对平周城墙的“虚弱”他也同样有心理准备。只是当两者合而为一时。所造成的结果还是稍稍有些出乎意料。
他的理想状态,当然是凭借着这两千多人必要时刻再从城里抽调一些青壮来做一些诸如搬石头砸人这样简单的事情,至少守住这座小城不少于四日,那样他所要等待的消息就会传到张扬那边。到时候就可以根据张扬的反应来做出第二步安排,可现在这样子的情况,恐怕这不好实现。
当然,局势目前还在他把握之中,只是在吕布心里。未尝没有凭着这座城墙就这么挡住张扬大军的意思,毕竟只有这样子才更能够添得他的威风,否则这场与张扬的对决哪怕他最终胜了,那也是智的胜利,而并州军最熟悉的那个飞将吕布却是力量的代表。
回到县衙里,吕布倒没觉得疲惫,只是缭绕在心头的一丝愁绪始终驱散不开。
贾诩他这样,便道:“主公倒也无需太过担心,有主公亲自坐镇大局。且将士用命,今日张扬那方同样损失惨重,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平周城虽不够坚厉,但好歹咱们是居高临下。对方在如此惨烈的攻城之下没有取得战果想必士气也会受到一定打击。”
吕布点点头,不置可否,正自这时,却听到旁边两个衙役在议论:
“这鬼天气。都快冻死我了……”
“可不是么,这天气恐怕河边都结冰了。”
“哈哈。这附近可没有河。”
“哪是说这里,老子说的是黄河。”
“不止河吧,就是地面上那些雪快要结成冰了。”
地面,结冰?听到这两个词,吕布眼眸陡然一亮,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让人下去召集众将在大堂齐聚。
等到在大堂上坐下,让一班文武也各自坐开,吕布笑道:“大家觉得如今气温如何?”
郝萌忧心道:“温侯,士兵中已经有人感了风寒,这天气太折腾人了。”
吕布点点头,却道:“不过对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进入小寒,正是一年中最寒冷时刻,雪落下来结冰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平周城墙不是有破损么,咱们也不需要花费那个时间和精力去修补了,明天还会被毁坏的,所以今晚大家命人在城墙上浇满水,等到明日就见分晓……”
说这番话的时候吕布的眼神起来很笃定,不象是无的放矢,所以众将虽人心有疑惑,还是领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