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就是这位侠士。”老李侧过身子,介绍道。
“不知阁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欧阳淇眉头轻皱,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片月牙白。
“在下煜月,深夜来扰,实在抱歉。”煜月似乎没有看见欧阳淇的审视,修身而立,作揖,一气呵成,却也就默然不语。
欧阳淇眸中神色深了几分。“李伯,这儿不需要人候着了,你与其他人先下去吧。”
老李心下好奇,转身间余光瞄了一眼。偌大的厅中,欧阳淇与煜月默然相顾,周身似乎有些他看不明道不出的气流。
他怀着几分丧气正欲离去,却不料与煜月的视线正好撞上。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眼神,可瞧着却硬生生教他浑身一哆嗦。脚下一软,他顿时知晓,有些东西,是他不该揣测的……
心里明白了这一点,他慌忙退下之时,尚且不忘给两人关上门。隔离了那道视线,他才有几分后知后觉的轻松。
“你这是见到了天皇老子不成?看你的腿哆嗦成什么样了!”一起离去的小厮见到他那副模样,不禁嗤笑。
“呵!”他瞥了一眼一脸取笑之色的小厮,扔下一句话便离去。
“有些人,骨子里就刻着那种迫人心弦的威严!”
……
煜月敛起周身迫人的气势,朝欧阳淇温和一笑。“失礼了!”
“现在此处仅有你我二人,阁下有话,不妨直说。”欧阳淇心下急切,已是顾不上寒暄。
“欧阳公子与我一位故人有些相似。”煜月好像没有听出欧阳淇的急切,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闻言,欧阳淇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不知阁下故人,如今在何方?”
煜月一笑,越过欧阳淇,看着窗外一片苍茫夜色。“不知……”
“在很久之前,我便失了他的消息。”
“那位故人,与阁下前来拜访,可有关系?”欧阳淇将话题拉回正道。
煜月身形不动,却从怀中掏出了一串珠子,在月色下,晶莹剔透的珠子宛若流光,熠熠生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口中模棱两可地说。
“可有,可无……”
“何意?”欧阳淇不解地皱紧了眉头。
“这个问题,还是待欧阳公子为在下解了心中的疑惑,在下自然告知。”
“什么疑惑?”欧阳淇心下一惊,生怕从来人口中听到明月二字。
“公子府上,似乎有着异于凡尘的气息。”煜月转身,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就移开了,继续看着手中的珠子。
“不知公子,可有接触过凡尘之外的生灵?”
“没有!”欧阳淇不假思索地否认。
煜月嘴角泛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来,你的灵识已是越发地健全了,也学会了红尘之人的七情六欲。”
欧阳淇不解:“想来阁下寻人心切,忽视了我与阁下素未谋面的事实……”
“当真不愿讲?”煜月打断了他的话。
欧阳淇尚且来不及反驳,只觉眼前一暗,一阵清风拂面,腰间一紧。似乎知晓了来人意图,他心中一慌,正欲伸手扯住,只是,终究慢了一步。
煜月身形一闪,已是站回了原地,手中却多了一块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的玉佩,他扬了扬玉佩,似惊似叹。
“原来是这个……”
他抬眸看了一眼将怒未怒的欧阳淇。“难怪我费尽心机尚不能寻得你半分气息,原来是这枚鰼鱼鳞片化成的玉佩敛了你的气息!”
“我敬阁下仪表堂堂,言语客气以待。不料阁下却是这番心机!”
“你可知,这枚玉佩的主人,所行之事既成,你便会陨命!”煜月不理会他的怒气。
欧阳淇一愣,见煜月神色清明,眉眼间仅有几分惋惜之意,却无伤心之色。一时间也猜不透其想法,唯有缓了缓口气。
“我不知阁下是何人,也不知阁下所求何事,只是,阁下所言,我早已知晓,亦是心甘情愿!”
语毕,两人皆是沉默了下来,四目相对之下,终是煜月开了口。
“罢了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只怕我再是逼迫,你亦不肯言明半分。只是……”
他苦笑一声。“若教你这般消失了,岂不是白费了那丫头的一番苦心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珠子与玉佩朝欧阳淇一抛。“这串鲛珠链可于危急关头留你一息,记得时时刻刻带于身边。只是,莫让任何人发现……”
欧阳淇一把接住,看着手中的鲛珠链,细看之下,方才发现其实珠子并非那般晶莹剔透,不知是利刃还是何物所划,珠子上划痕无数,却仍难掩其温润,只怕是十分贵重。
“这……”他抬头正欲婉拒,只是,窗前那抹月牙白早已不在,仅剩下一地皎洁的月光。
他摩挲着珠子上粗糙的划痕,心底竟然渐渐一片平和……
……
朱崖海,红崖崖顶,烟波浩渺,云海翻腾,早已将底下的一片湛蓝遮个密实。
层层叠雾中,一个水蓝身影于一块早已被雨水摩擦得圆滑的石头上打坐,气息袅袅,引着水雾盘旋而上。
只是,本是环于头顶的水雾,忽地四窜。水雾之下的人,秀眉紧蹙,面若白纸,额间冷汗早已染湿了碎发,紧紧抿着的唇角,一缕殷红缓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