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思索,心chao澎湃,血脉喷张,垣延说的没错。只要守在这里,慕容廆与呼延翼拿汉军未必有什么好办法,想要攻陷汉军的阵地,唯有一步一步的拼。这比的是谁的刀子快,可汉军还有投石车等威力强大的兵器作为辅助,不说汉军能否坚守住,单是方才一阵击杀胡人过万的一战,受到震慑的胡虏敢再来攻否!?
“可是殿下命我等破敌……”司马略苦笑说着,自己也不想打破众人的美好的向往,但事实如此,君命不可违。监国太子刘动的话等同于圣旨,垣延未必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胆气。
垣延挺直腰板慎重的说道:“慕容廆与呼延翼也在等,等刘元海的消息。我们沉住气,慕容廆与呼延翼或许比我们还要急。”说到这里,垣延缓缓坐下,自己要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被自己打压的气焰在经过理智洗涤后重新恢复,用脑袋去思考,换一种思路便是更换了一份策略。
谯登暗自称赞垣延统军有方,此刻在旁略作分析道:“呼延翼所部人马被我军挫败,慕容廆一部并未有动作,不论其中原因为何,双方必有嫌隙。经此一战,胡人当知若无刘元海大军夹击,想胜我等绝无可能,尤其慕容廆野心勃勃,很难想象会投入自己真正的战力。”
“便如垣帅所言,我等在苦苦等待太子殿下回援,胡人也寄希望于刘元海的南路人马。南北夹击之势不成,胡人就没有必胜的把握。最重要的是我军贸然出击等若告诉慕容廆,呼延翼这两只老狐狸,刘元海的大军将至。”
说到这里见众人都有顿悟的表情,谯登一语带过道:“我军不动,急的只是敌人。”
“哈哈哈哈!垣帅啊垣帅,俺薄盛还不如何服你,现在却是心服口服!只要那群龟孙子忍不住再次杀来,我军必可破之!”薄盛这乞活军出身的将领本就不属于晋国武人系统之中,垣延素无大才,今ri的表现顿把薄盛征服。
王堪也抚掌称快道:“慕容廆与呼延翼如何了得,大军两败之后亦难振作,我等皆愿听从垣帅号令!”
一时间众将各自表态,信心倍增。垣延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于是说道:“形势如此,即便慕容廆,呼延翼如何韬略过人,也难有机会。我大军盘桓在此纵横数十里,谅胡人不敢轻易来犯,可仍需提防胡骑绕行远路打探南方消息。本帅有意分兵万人暗离大阵,兵分东西两翼之外于要道埋伏,以防胡骑前往高唐一探虚实,不知哪位将军愿往?”
减少万人的兵力对于汉军阵势的防御能力没有过多的影响,除非是双方拼到了兵力大量消耗的时刻。垣延对此心中有数,提出分兵大阵之外截杀可能绕路打探消息的胡骑,这等于是有万名大汉将士脱离了阵势的护翼,要在旷野之中du li面对纵横飞驰的塞外铁骑,其危险不需多说。
……
后汉阵地上,呼延翼,慕容廆二人并马而立,在地势稍高处静静关注汉人的动向。两部人马此刻也不再分兵两地,而是合兵一处,对于军中的士气,尤其是呼延翼刚刚遭受挫败的部队,是很大的恢复与提升。
人多力量大,不只是真正的力量变得大了,个人的感官也处于膨胀之中。
“垣延此人当年在河北作战无甚名气,想不到今ri方才发觉竟是如此老成持重。”慕容廆对于汉军将领早有了解,实际上情报是每一个要上阵作战的统帅所需准备的功课。当然这分人,完全是看个人的觉悟。
方才握手言和,呼延翼老脸毫无反应不屑道:“懦弱之辈,大胜之机也会放弃,彼时若是汉军追击,我方损失只会更多。”
呼延翼所部贪功大败,汉人并无追击,即便如此也是让呼延翼一军遭到了万余的损伤。若是汉军大胆一些,冒一些险,或许汉军会有多一些的伤亡,可胡人的损兵折将也不会仅止于这个程度了。
“在呼延大人看来这是懦弱,在我慕容廆看来更显得这垣延睿智,不贪小利,恪守正道,此乃将才也!”慕容廆丝毫不给呼延翼面子,侃侃而谈的说着,饶是皮糙肉厚的呼延翼听到不贪小利,恪守正道八个字,也知道这是慕容廆在教训自己。
“哼!汉人说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有何错?”呼延翼只觉得脸上微辣,感觉身旁无数目光都在看着自己偷笑,忍不住怒道。
慕容廆淡然一笑道:“呼延大人不须动怒,垣延宁可小胜也要保持阵势完整,兵力厚度,可见其人谨慎稳重,想要破阵怕是并不容易。”
塞外最为强大的部族无疑是匈奴,但匈奴乃是塞外游离的各族以及曾经委身魏国的匈奴五部融合而成。刘渊统一了匈奴族中大大小小的无数部落,然后用匈奴族群去征服其他部族才有了今ri的成就。
呼延翼所处的呼延部无疑是匈奴强大的一个部落,慕容廆同样是自己族群中强大部落的首领,双方地位上其实并无差异。所不同的是匈奴各部皆对刘渊倾心追随,而慕容廆纵然强大却无法得到同族各部的认可与支持。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慕容廆的对手是刘渊,纵然二人已然是天壤之别,但慕容廆也不是呼延翼轻易能够得罪的对象——哪怕呼延翼的官职堪称朝中之冠!
见慕容廆无意与自己呛声,反而是见好就收,呼延翼也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自己不是不能冲着慕容廆发火,只是有些人你越是火爆对待,越是显得自己的无知与笨拙。遇到慕容廆这样的对手,根本不是情绪这个层面能够威压的。
“陛下大军何以迟迟未有消息?这般等待下去真是急人!”呼延翼把心思放回正处,想的只是陛下快来,好杀他一个落花流水!
慕容廆见状心中冷笑不已,什么匈奴大族首领,只是这般低劣的才智胸襟。如果不是出了一个刘渊,眼下统一塞外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啊……可惜……
“看汉人的态度,并不在意身后如何。”慕容廆观察了半晌笑道,好似对此不以为意。
呼延翼脸se一沉道:“难道陛下被汉军绊住了!?”刘渊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冠绝塞外,若是汉军能够拖住刘渊大军的步伐,呼延翼与慕容廆两部人马在此地与汉军对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可是刘动也不在平原军中。”慕容廆一针见血的说着,接着道:“汉人有营寨休息,平原城提供足够的肉食水源,我们没有这些。”
此刻已经过了正午时分,ri头仍是正盛,胡人骑兵步卒皆是曝在阳光下晒着,远没有以逸待劳的汉军舒服,更是没有酒足饭饱的待遇。汉军可以毫无担忧的守个几天几夜,实际上到了夜里汉军只需要缩小阵势,将半数的军队收回营中歇息,便足以累跨对峙的胡人了。
胡人不是不能安营扎寨,而是钱粮辎重还在后方,而此地也不宜久留。天知道那刘动小子是埋伏起来了,还是去对付陛下了?
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呼延翼是个硬汉,可更是地位崇高之人。烈ri炎炎下如此等待内心煎熬,身上也是煎熬。
“如此说来,派人去打探陛下的消息乃是势在必行之事了?”呼延翼看了一眼慕容廆,对于那永远淡然的表情十分厌恶,却又不敢表露的说道。
方才自己贪功遭遇大败,即便是族内的显贵,在陛下面前也是难逃惩罚。虽然斩杀了呼延明这废物可以抵消推脱大部分的责任,可作为三军统帅仍需为这愚蠢的败仗负责。国家刚刚建立,法令正是严明,各部各族都睁大眼睛看着。陛下就算网开一面,怕也是不能过于偏袒的。
而且自己把慕容廆甩了包,等于摆了这慕容氏最强之人一道。看得见呼延翼不怕,暗地里的呼延翼并没有信心能够应付。若是能够缓和二人的关系,想来慕容廆的作风还会为自己说些情面也不定,至少却是不能把慕容廆这小子激怒的。
“正是。”此刻慕容廆转首看着比自己大数十岁的呼延翼,用其从来不变,令人厌恶的淡然面容不咸不淡的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