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来者不善,铁头你速速组织军力守御中帐,不可自乱阵脚!”段厉玄见敌军并不打火把,反而把营帐内的火光灯笼都一一熄灭,便知晓对方不yu打草惊蛇的目的,不觉中已知来敌非同小可了。
“是!”段铁头飞身上马,便去招呼四周的兵卒。
段厉玄从亲信手中接过马缰绳,正要上马,便见夜幕中一只劲she飞出,正中心腹大将段铁头的额头……可怜段铁头只觉得眼前飞溅一蓬鲜血,便坠落马下气绝而亡。纵然叫铁头,可也只是姓名,并非真的是铁做的头颅……
来不及呼喊,来不及提醒,箭矢接二连三的也向段厉玄这边she来。段厉玄上马的姿态忽而变成下马的跳跃,方才凭借战马的阻隔躲开了箭矢的偷袭。只是那战马哀鸣数声,中了几箭竟是倒地,而那些聚集过来的兵丁将领们更是中箭无数。
“谁!究竟是谁!?”看着自己的大刀在亲将尸身下压着,段厉玄抽出身旁尸首的长剑,双目瞪视四周不断吼叫着!
这千名步卒都是族中的jing锐,不能和段务目尘一同战死的那批人比较,可也已经是段部最强悍的部队了。来敌究竟有多少,能够如此短暂时间渗透到中军大帐附近?岂非是外围完全被来敌撕碎了!?
马蹄声近,锐利的风声响起。段厉玄心中一动,看也不看侧身一跃,避开了敌骑的袭击。待抬头去看敌骑,却不想这一躲已然暴露了身形,胸腹,四肢纷纷一痛,已是被乱箭she杀当场!
隐约的火光中,厉锋将军祖逖冷冷的看着道:“放松jing惕便是自取灭亡,胡人不过尔尔!”
这支后汉军队的一举一动,都被汉军探子不断的传报给祖逖。当接到南路的消息后,又见到胡人竟然留下屯驻的军队,按照对方能够携带的口粮估计,怕是这几ri便有胡人大军要奔赴平原方向了。
兵力单薄,又没有足够的戒备,祖逖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
见来了援军,逼战许久的汉军方才退去。
黎阳城头的段涉复辰没好气的训斥着段匹磾等人,白ri里派这一路人马去试探汉军的虚实,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段匹磾将步卒远远甩在身后,凭借五百骑兵硬生生的在汉人的伏击圈里兜了一个圈,折损了二百余骑后勉强脱身,一溜烟的跑回了黎阳。
两千人马只有五百人与对方交战不说,根本便是所谓的一触便败,哪有试探的意思?这还不算,那汉军好似恼火胡骑的戏耍,数千人马在黎阳城下搦战大半ri方才退去。
城里的胡人叫嚣着要出战,段涉复辰可不想如此孟浪。自己麾下最jing锐的部队被带走了大半,段厉玄与段羸侯两名心腹大将又不在,凭借城中与汉军几乎相等的兵力能否取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方大军将至,自己何苦要消耗自己的实力呢?
本不该有的麻烦,都是段匹磾乱搞一通的后果。
段羸侯带着数千人马入城,带来了段涉复辰盼望的消息,东路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一路畅通。
“好!甚好!如此可向陛下请命了!”段涉复辰抚掌大笑,看了看段匹磾等人。
段羸侯大手一张拍了拍段匹磾道:“好小子,汉人的伏击圈你也敢趟,有两下子!”
段匹磾被批斗了大半天,此刻终于找到解脱的机会,苦笑道:“汉人兵力太强,骑兵试探也要九死一生,步卒被缠住便没机会了……”
“嗯……退下休息吧!”段涉复辰心情转好,对于此事也不想追究什么。微弱的兵力不过是自己想要坑段匹磾等人的手段罢了,对方用骑兵取巧虽然化解了危险,但这同样是搏命之举。况且段匹磾说的很有道理,骑兵都要折损半数,步卒被汉军缠住围杀,能回来的有几个就不好说了。
没过多久,刚刚恢复安静的黎阳城又是迎来了一片嘈杂。
这一次不是南门,而是北门。
五千后汉步卒肃立于北门之外,一名汉人将领驻马阵前凝望黎阳城。
“曹嶷将军奉陛下之名前来,黎阳守军还不出城迎接!”几名骑兵扯着嗓子在城下叫唤。
城上的鲜卑族兵士见那一动不动,整齐肃穆的五千步卒,人人满身泥土,便连曹嶷本人都不例外,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可军容仍是如此整齐,军纪仍是一丝不苟,这般治军在后汉军中着实是罕见了。
其实不用多问,只需要看这军士,便知来人一定是曹嶷了。
段涉复辰倒是不需要看,那曹嶷的强兵自己是早有见识的,更何况军情早就传递过来,陛下的先锋人选乃是曹嶷。
只是没想到北营被解散了这么久,曹嶷仍然有这样一支部队在手,或者说曹嶷仍可以cao练这样一支部队。其实想想便可理解,诸如曹嶷,又或是王弥这样的治军能手,就算没了自己的直属部队,平ri里陛下又怎会让这些人闲着呢?
城门缓缓打开,段涉复辰与一干将领只是在街上等候而已。堂堂段部的新任族长,怎有可能三更半夜的出城迎接你曹嶷!?
以段涉复辰为首的文武静静的站在街上,等候曹嶷入城。城外似乎静默了片刻,在确定城中人并不想出城迎接后,五千jing兵开始入驻黎阳城。
高头大马赫然在段涉复辰的眼前,短暂的停驻,让段涉复辰的骄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抬头仰望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尤其是当你因为自己本不需要仰望时。
“哦?原来是段族长。”曹嶷人在马上,轻描淡写的扫了段氏诸将一眼,双腿轻夹,便带着自己的jing兵分开人群,直通通的入城了。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段涉复辰的脸上,是怒愤,是质疑,是催促。在这一刻段涉复辰突然觉得自己的骄傲竟是被对方践踏得粉碎,与之一起碎掉的是尊严。身处高位的曹嶷不下马,段涉复辰这身处低位者又能如何?
选择自己的高度,摆正位置,显然段涉复辰还不过关……
“若是段务目尘在,曹某还敬他三分,段涉复辰孱弱之辈,他算个屁!”不远处曹嶷在麾下将领的劝谕下狠狠的啐了一口。
塞外便是这样的道理,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后汉朝堂脱胎于塞外联盟,这一点至少是现在无法改变的,即便在汉人的世界里,其实这也是铁律一条。
“狗养的,仗着陛下宠信如此待我!”段涉复辰看着面前经过的后汉兵士,大袖一甩愤然而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段羸侯摊开双手无奈的解释道,连忙追了下去。
一众段部文武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不忿与无奈,族长自己都不敢言语,那还轮得到自己发话?这不是塞外联盟时期,而是国家朝廷的治下。大家各有军队所属,不过是因为族内首领的推选才聚集一起,若是有什么差池,负责处罚自己的是各自所属的上司与系统,族里根本插不上手。
“弱者便要受这朝堂约束,唯有曹嶷这样的强者方才无惧条条框框。”远端闻讯而来的段匹磾带着段末怀,段末波,段仲军等堂兄弟见状说道。
段末怀等人深有同感,一个个点头称是,却见段匹磾声音转低冷笑道:“可真正的强者,绝不会逞一时之快。曹嶷,也不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