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国家危难之时士稚四方奔走,冒死奋战,实乃军中楷模也,司马泰谢过士稚了。”司马泰之年龄辈分与河内王司马伷相当,只是爵位不如而已,如今当着众多兵将的面,一张口便是称谢让祖逖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祖逖力单势薄无法退敌,实乃汗颜。”祖逖被司马泰扶起站直身子道,自是说的慷慨激昂。
仔细打量祖逖一番司马泰甚是喜爱,这少年勇武过人胆略无双,更难得的是有为国奔走,慷慨赴死的气节,若是假以时日必是国家栋梁,军中将才!
“在此之前本将军从来没有与塞外之人交手,想不到匈奴兵将如此悍勇,如此下去我方损失也是不少。”司马泰眺望远方的战场,略有几分担心的道。
祖逖近前一步道:“刘曜乃是匈奴大单于刘渊之养子,深的信重,其麾下人马更是塞外精锐,我方若无后援当及早收手保全实力为先。”
平北将军司马泰闻言了一眼祖逖,眼中颇有几分欣赏道:“那刘曜一军甚是凶猛,此时退兵必遭反扑,士稚有何办法助我退兵?”
匈奴大将刘曜的步卒此时隐然占据上风,晋将曲特虽然指挥有方,然部属长途奔波一日夜,已是疲惫身躯。凭着士气振作精神奋力作战,时间久了又是遭到强度极大的冲击,一时间开始有了涣散的态势。
此时若是晋人退兵,那骑兵退起来倒是容易,可步卒这一方想不被匈奴咬掉一大口肉,就唯有继续抵抗等待匈奴人因为时间原因不得不撤了。可那个时候晋军的损伤恐怕也不必被咬掉一大口肉要少多少……
祖逖抱拳道:“末将不才愿借数百骑袭扰匈奴主力,殿后死战使蛮夷不敢追赶!”
此言一出司马泰身旁众将皆是微微讶异,有人觉得此子浑身浴血犹是口出狂言,这司马泰麾下的数百骑都是精锐之辈,乃是司马泰的亲兵如何随随便便就借给一个县尉?可也有人不由得赞叹祖逖,此子经历一场剧战之后仍是有此胆略,实乃可造之材也!
“王晃,你率领四百骑与士稚同行,我军缓缓撤往定襄方向。”平北将军微微颔首表示赞许,于是吩咐道。
晋将王晃闻言抱拳领命,与祖逖,祖约等人飞身上马率领司马泰随身护卫的骁骑四百好似离弦之箭般冲向战场!
鸣金收兵乃是战场惯例,晋军阵中发出此等声音无论是正在奋战的晋国兵将,还是作为敌人的塞外人马皆知其意。晋国铁骑训练有素并不急于撤退,反而是一阵猛冲猛打,让塞外蛮夷颇为讶异。
然后才缓缓的撤退。
可正在与匈奴步兵血战的晋国步卒便没有这般容易了,晋骑虽然不占上风却也不落下风,但步卒这一处却是晋军已然处于被动。那匈奴步卒听闻晋军要撤更是趁势猛攻,恨不得把眼前的晋国兵将碎尸万段!
刘曜本就是意在速战速决,晋军选择此时撤退是正中下怀!当下频繁调兵遣将攻打晋军阵势薄弱之处,一时匈奴攻势犹如狂风骤雨让晋军渐渐的吃不消了。可就在此时,祖逖,王晃率领四百余骑从斜刺里杀出,正是切中匈奴冲锋阵势的要害之处!
“祖逖在此!蛮夷纳命来!”祖逖一声呼喊纵马挺枪杀人人群之中,步骑异势之下晋骑虽少却如同虎入羊群,顿将匈奴攻势冲成一盘散沙!
匈奴兵将淬不及防之下阵型脱节,少数冲得猛的反而被晋骑截断之后陷入了晋国步骑的包围之中。晋军在曲特的指挥下甚是沉稳,眼见机不可失迅速猛地压上,将那少量匈奴步卒杀了个精光,然后以弓箭手配合长枪大盾作为支援,结合祖逖的骑兵缓缓后撤!
刘曜见状勃然大怒!此番自己率军前来乃是个人的部署,如今定襄城未曾攻下,又在此折损兵力,岂非是立功不成元气大伤?
匈奴兵马重整乱象奋力攻杀,祖逖率领晋骑断后死战往来冲突,双方战得甚是激烈,然晋军却是越走越远。祖逖十分聪明,清楚自己虽然骑兵占据优势,可人数毕竟太少,因此骑兵冲突之时皆是避开对方的锋锐所在,准空隙才猛下杀手。
如此作战虽然冲杀的频率远不如正常状况,可每一次冲锋前都有足够的时间让宝贵的骑兵调整好状态与阵势,不冲则以,冲必伤敌!
“祖逖此人未曾闻名,竟然有此韬略,此番败得不冤!”刘曜在后方见晋骑分分合合,来来往往,每一次的冲击都是将“一块”匈奴部队切断,靠近晋国步卒的那部分匈奴人马陷入包围之中,很快便被淹没。
当祖逖的骑兵离开此处后,匈奴在这一处的攻势已然弱了七分,难以形成威胁。
“此子不除当是莫大的威胁,可要在下出手?”刘曜身旁一名身形挺拔的匈奴大将饶有兴致的道,对于眼下的失利并不以为意。
刘曜想了想道:“继续在此作战毫无意义,撤军吧,现在我倒是想去那刘钦如何解释今日之事!”
从后方起火,到围杀祖逖,再到晋国援军杀至,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罢了。换而言之,那定襄城下的匈奴人马在遇到晋军时几乎是一触即溃!刘巨并非等闲之辈,却是如此快速的撤走部队,甚至招呼都不打一个,此等行径可谓是犯了众怒。
今日受挫的乃是刘曜一人,他日又会是谁?想到这里刘曜心中杀机暗起,心想刘巨与那背后贪功的刘钦是撞在了父王的枪口上了。
匈奴人马缓缓撤走,晋军步骑汇合之后皆是咋舌匈奴兵将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战力与意志力。在此苦战多时晋军受损颇多,平北将军司马泰脸有忧色的聚集兵马向着定襄方向而去。
沿途众人交流祖逖方知国家兵马大都调动起来北上与各路塞外联军作战,司马泰的这一路人马乃是近期方才集结完毕,又因钱粮之事耽搁了因此方才赶到。接到祖逖的通传之后,司马泰深感事情的严重性,当下率领半数人马先行杀来,恰好是救下了祖逖。
“多亏司马将军施以援手,定襄方可保住,不知桓宣太守如何了?”祖逖心系定襄安危,急于想知道桓宣的情况如何。分手之前桓宣之话语此刻萦绕耳畔,对于如此忠心坚定的人物祖逖甚是敬佩,更是引为知交好友。
平北将军司马泰道:“城下匈奴人马一哄即散,本将军留下两千人马收拾战场便匆匆赶来追击蛮夷。桓太守奋战城头,一身是伤,本将军来得匆忙只是远远一瞥,想来应是没有大碍。”
祖逖闻言心中安定,其实自己与祖约等人何尝不是一身伤痕呢。从定襄城中一同出来的二百多骑,如今不过剩下自己与祖约兄弟二人罢了,死伤如此惨重要如何面对定襄父老?
想到这里,心中悲愤无比,退守河北已是迫不得已,割地求和更是耻辱!付出如此代价之后,竟然屡屡被蛮夷击败,国土沦丧,但凡热血男儿有志于国家者,对于眼下的状况如何不怒?
“蛮夷对于定襄下此狠手,恐怕其他各城也不乐观,末将请命引一军前往九原支援。”晋将王晃抱拳请命道。
平北将军司马泰在出发之前,便吩咐留下的半数人马一旦钱粮到位,便立即去支援九原城。此时想必那一路人马已是出发,见王晃请命司马泰思虑片刻道:“待到定襄整顿人马,本将军亲自引兵去九原。”
祖逖在旁闻言也是要跟随前往,却被平北将军司马泰拒绝。祖逖,祖约与定襄军民都是浴血奋战,此时此刻正是需要休息,前往战场之上也是发挥不出什么战斗力的。
晋军一路将近定襄,忽感一物刺眼!众人举目望去,但见定襄城门四闭,被攻破的城门竟是用木石阻塞,而城头上赫然飘着匈奴人的大旗!!
“这……好友啊!!”祖逖眼尖,见那城头大旗上的人头赫然是定襄太守桓宣,急怒攻心,顿时眼前一黑倒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