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并不知道,他在展林温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洗脱了嫌疑。
所以他的应对足够小心谨慎,也绝非无的放矢。
相反,倒是知道了一切内情的郑安在听到罗森的这番话后,心中无故升起了一丝歉意。
“此事……还是等见到大人之后再说吧。”
郑安没有多加解释,只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而去。
罗森微微一愣,意识到今日展林温见自己恐怕与刀子一案无关,当下也不再多问,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郑安带着罗森回到了连接牢狱与裁决司后堂的那间石室中,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展林温并不在里面。
石室内一片空荡。
“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郑安低声嘱咐了一句,随后竟然就这么扔下罗森独自离开了。
罗森手足无措地站在石室中,对于当前的局面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今日与展林温之间的谈话并不简单。
可如果跟刀子一案无关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罗森暗暗抿了抿嘴唇,决定不再去瞎猜,转而四处张望了起来。
说起来,上次罗森来这里的时候,还真没仔细观察过这间属于裁决司司丞的办公室到底长什么样子。
石室的面积并不大,约莫三四十平的样子,除了桌椅之外,最为醒目的就是两旁的书架了,不过上面所摆放的并不是书册,而更像是一摞摞的档案和卷宗,罗森粗略扫了一眼,感觉应该是以时间顺序排列的。
最早的一份卷宗在封皮上写着景盛十二年。
如果罗森没记错的话,李三儿曾经跟他说过,今年是景盛十四年,换言之,这份卷宗是两年前的。
如此看来,罗森入目所及的这些卷宗当然不是裁决司的全部。
只是近两年的部分档案。
罗森在架子边伫立了片刻,随后转过身,踱步来到了展林温的书桌前。
上面除了文房四宝之外,也摆放着一摞卷宗。
第一页被翻开,所以罗森看不到封皮上的年份记录,但他猜想,最大的可能,这应该是近期展林温正在处理的案子。
会是关于刀子的吗?
罗森不知道。
那么,要翻开来看看吗?
这件事有些风险。
而且似乎不太划算。
首先,这个世界的罗森不识字。
所以即便他偷看了卷宗,在他回到地球之前,这一信息也根本没有半毛钱的作用。
其次,展林温身为堂堂裁决司司丞,搞了一辈子刑侦,若是被人动过卷宗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他这个司丞也太不称职了些。
即便罗森只是将卷宗翻开一页,再翻回来。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理由。
这份卷宗出现的时机实在是有些太巧了。
罗森被莫名其妙带进石室,正好石室内一个人都没有,又正好有这么一份卷宗摆在他面前,就像是摆在老鼠面前的奶酪。
这一切不得不让罗森去怀疑,这是不是展林温对自己下的套。
或者说,是某种考验?
就像一些人在请保姆的时候,会故意在洗衣机或者桌子上放一些零钱,以此来判别此人可不可靠一样。
若是这份卷宗很重要,展林温不可能就这么将其留在桌子上,不做任何保密处理。
若是这份卷宗不重要,那么,罗森就更没有理由去偷看了。
念及于此,罗森顿时心中有了数,于是他慢慢从桌前退开,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屋内的其他陈设中。
只可惜这石室总共就这么大,除了桌边的一盏烛灯之外,唯一还值得留意的,便是石壁上的一幅山水画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画在整个空间里面显得格格不入,也并不契合整个裁决司的阴冷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罗森对于大梁国一片陌生,自然不知道画中的山水究竟出自何处。
而且以他的欣赏水平来说,这幅画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说是山水画,但其实山画得歪歪扭扭,水也只是用几条波纹线条来意思意思,尤其是那水上的小舟,画得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与其说是舟,不如说更像是一具棺材,四四方方,被浓墨涂了个全黑。
于是罗森知道,咱们这位司丞大人的欣赏水平,估计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这么想想,若是自己拿出幼儿园大班的绘画水准,也许能成为大梁首屈一指的艺术家呢!
就在罗森心中对此跃跃欲试之时,一声轻笑猛地在他耳边炸开。
“看得懂吗?”
罗森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展林温,差点儿被吓得心跳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