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良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道这领导翻脸得也忒快了吧,前一句话还扮演知心老大哥的角色在跟他聊家常话,下一句就突然批评他在会上说了不对的话。
孙建国也在黄良的附近,他原本看到黄良和曹镇长两人畅谈,心里还蛮高兴的,现在听到曹镇长话锋疾变,连忙陪笑道:“什么话不对?他刚进我们公职队伍没多久,又年轻气盛的,还望曹镇长多多指正。黄良,快虚心跟曹镇长请教,争取改正错误,不能再犯!”
黄良正待要问他哪句话说错了,却听曹镇长嘿嘿一笑,道:“老孙啊,你进来我们公职队伍很多年了,倒是磨练得蛮‘老谋深算’的嘛。我还没说黄良说了什么错话呢,你就先替他道歉了。其实我指的是,黄良说如果换了在座的任何一位领导、同志,处于他当晚的场景,也都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这句话不太对。比如我在那个场合,就一定想不到黄良同志拿手机录音再开扩音当广播这么省力而有效的方法。”
众人都笑了起来。可黄良刚长舒一口气,又听到曹镇长非常认真地说道:“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曹镇长请讲。”黄良心里暗忖,难道又有什么不对了?
只听曹镇长缓缓道:“你那手机是什么牌子的,居然不怕进水?昨晚下那么大的雨,地上还有北渡河决堤而来的洪水,拿出来录音、放广播什么的肯定免不了雨打水溅的吧?”
“嗨!”孙建国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曹镇长您怎么总一惊一乍的,吓人家黄良这个新兵蛋子呢啊?”
曹镇长笑了笑,道:“这次洪灾事件,黄良表现出色,既给你们食药监争了光,也给我们北兴镇的扶贫小组添了彩,我表扬都嫌词穷呢,哪舍得吓他。我这是关心他,看看他手机坏没坏,坏了的话我跟组织申请给黄良同志奖励一个,如果财政紧张拿不出经费,我就拽一拽口袋,自己给黄良同志买一部新的,买那种叫什么……雪梨牌子的?”
孙建国道:“是苹果牌啊曹镇长。”
“哦对,苹果!现在这个时代,工作可少不了手机呀,我听村委李主任说黄良同志的手机关了一个白天的机了,连老孙来山北村时都打不通。如果黄良同志的手机真的坏了,我明天回镇政.府就跟扶贫办的同志商量一下,给黄良同志申请一次奖励。”
黄良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的手机应该只是没电了,白天充完电后兜在衣兜里,现在都还没记得去开机。”
孙建国道:“你赶紧开机试试,如果真的坏了,就算不买新的也要及时去修一修。”
黄良取出手机按下电源键,屏幕闪了几下后,顺利开了机。随后便是“叮叮哒哒”的一通乱响,一大堆未接电话的提示和未接信息一股脑涌了进来。
曹镇长见黄良手机没事,这才搁下了买手机的话题。
众人下楼后便分头离开,临别之前黄良留意了一下曹镇长撰在手里的手机,居然是一款老式杂牌手机,目测最多就三四百块,和他之前说的“苹果牌”手机价格相差极大。
黄良的心中,突然感到些许触动。
在这攀比之风愈演愈烈的时代,社会里时不时会流传着偏激的言论,说公职人员如何骄奢淫逸如何自由自在,出入尽是豪车靓装,手机更是非高端配置不可。黄良初入公职队伍,受外界流言蜚语的影响,也曾以为所有的领导都是雍容华贵穿金戴银的,而这一刻,曹镇长的手机如同一记平地惊雷,震碎了黄良听过的一些闲言碎语,又如同一道清泉流过他的思想深处。
很多东西,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一定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
此时黄良的手机响起,他拿起一看,原来是铁哥们宫羽的来电。
宫羽和黄良都住在城里,自打他们记事开始,两人就是邻居,现在可以说是至交发小了。
黄良刚接通电话,那一头就如同机关枪一样爆发了一连窜的话:“哎哟我去谢天谢地,良哥儿你终于开机接电话了啊!我白天开始打你电话,每隔半小时打一次,从城里打到鹰风镇再打到现在这里,之前总是听到那个女声说完‘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之后换男声说sorry什么什么龟的,你知不知道我多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