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晞心中内疚,仓皇的侧开视线,没说话。
慕容冥走了。
她站在原地久久没从内疚的泥潭中拔出来。
要说薄允慎,不,应该是靳珩,他真是害人不浅,连慕容冥这么好的兄弟他也忍心欺骗。
慕容冥与他无冤无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帝都的冬夜寒风刺骨,时初晞把大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在路边打车。
站了半边,一辆车都没打到。
“跟我来。”一只男人的手骤然圈在她肩膀上,把她整个带进温暖宽大的怀里,将她塞进路边一辆SUV车内。
时初晞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刚才你看到慕容冥了?”
他静静开车:“嗯,看到了。”
“你故意躲着他?”
他冷静从容:“没什么故意不故意,我只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她哼了一声转过脸,“还好你聪明懂得回避,要是面对面碰上,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他眼下没戴眼镜,整个人穿衣风格与气场也和薄允慎大相径庭,慕容冥就算今天不起疑心,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起疑心,然后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得有多伤心。
她本来以为他是为慕容冥着想,现在极有可能他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或是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懒得见了。
“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冷血的人?”她望向男人线条清晰的俊颜,情不自禁的呢喃道:“友情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吗?”
“在我的生命里,只有身边的几个人比较重要,慕容冥是薄允慎的兄弟,不是我靳珩的。”
他身边的人自然是指他的好兄弟傅陵、庄端他们。
时初晞没想到他能把自己与薄允慎之间的身份划得这样清晰干净。这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尽管他再怎么否认,不可否认的是他曾经当了薄允慎十多年,眼下他如此将自己与过去的薄允慎切割,早已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有些信息似乎呼之欲出。
很多话在口腔里打了个圈,被强自咽下去。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
车子开了一段路,她问他:“现在要去哪儿?”
“你不是饿了么?现在带你去吃饭。”
经他这么一说,她顿时感到更强烈的饥饿感。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有条不紊的说道:“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要是连这点我都看不出来,还怎么当你男人?”
“……”
几十分钟之后,车子开进一处小区。
时初晞看了看有点熟悉,这好象是她公寓附近的一处小区。
这处小区房价虽然不便宜,但他不是一向只住别墅的么,怎么突然住起了住宅楼?
“下车吧。”靳珩看了她一眼,推开车门。
“章陌和鲁奇好象也住在这个小区。”她进电梯后说。
男人视线扫了过来:“我为了接近你,居然和你的保镖住在同一个小区,你听了是不是很感动,有没有一种想要嫁给我的冲动?”
时初晞:“……”
……
跟着他进门。时初晞下意识的看向他:“要不要帮忙?”
靳珩挑眉:“帮什么忙?你以为我要做饭给你吃?”
不是吗?
她抿唇看他。
“给你做饭的是薄允慎,我不会。”男人情绪不明的淡声说完,转身越过客厅,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时初晞:“……”
她看着他冷淡的背景,不想这样呆站着,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干干净净,连盒牛奶或一枚鸡蛋也没有,真的是不打算做饭啊。
那叫她来干什么?
吃空气?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时初晞累得很,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自己走回去。
两个小区离得很近,最多走上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她到客厅沙发上拿上包,身后响起男人的脚步声,低沉的嗓音问她:“去哪儿?”
“又没饭吃,我回家。”
“你回去就有饭吃?”
“对啊,不是有秦婶的吗?”
男人迈步过来,“那走吧。”
她看他一副也要出门的样子,“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走回去。”
他换好鞋回头看她:“谁说我要送你。”
“那你这是干什么?”她看看他两手空空,也不像是要去楼下扔垃圾。
男人已经先出去了。
……
楼下,男人抽着烟在等她。
她走过去嘟嚷:“你该不会是想去我家蹭饭吧?”
靳珩淡淡的道:“秦婶是我请的。”
她扁扁唇,“那改天我把请秦婶的费用还给你?”
他吐着烟圈,“即便如此,我给你请保姆的人情你也要还,就用今天这一顿饭来还吧。”
“……”
时初晞不想跟他再争什么,不就是一顿饭嘛,他要吃就给他吃好了。
她边走边给秦婶打电话,幸好秦婶晚上做完卫生还没走,一听要做饭马上答应下来。
将近半夜十一点的光景,路上行人稀少。
她很少走夜路,要不是身边有个男人在,说不定她还真的有点害怕。
时初晞双手藏在大衣口袋里,小脸几乎缩进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侧脸瞅着走在身侧的男人,“靳先生,你说要带我吃饭,结果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也不会做饭,请问你打算怎么填饱我的肚子?”
男人唇间的烟雾徐徐吐出,“填饱你肚子方法有很多,你要不要试试?”
他明明没说一句挑逗的字眼,可偏偏在她耳朵里听来却是暧昧之极,脑海中仿佛瞬间就展开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想象。
时初晞甩了甩头,瞪了他一眼,警告道:“靳先生,幸好你没真的做什么,不然你这就是犯规知道吗?我有权把你从追求者的名单中剔除。”
靳珩看着她表情,略一思考就反应过来,眉梢顿时挑高:“媛媛,你脑子里在乱想什么?嗯?”
他唇角挑着一抹弧度,嗓音中的笑意是一种轻哂,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令人捧腹的事情。
她呵呵了两声。
他眯长了眸,慢条斯理的解释:“刚才你在外面客厅的时候,我去书房打电话叫酒店送餐过来。”
也就是说,她把他想歪了?
哼,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打算道歉,谁教他前科不好。
时初晞皱了皱眉头,“那你回去吧,一会儿酒店送餐过来,你不在怎么办?”
“我已经打了电话让他们不要送了,钱我照付。”
“……”
靳珩发问:“怎么这副表情?”
她“唔”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浪费而已。”
他嘴角翘起,磁性的嗓音低语:“我正缺个勤俭持家的女人。”
她扭过头,装没听见。
两人并肩走在夜间的路上,时不时的聊上两句,没一会儿就回到公寓。
秦婶手脚很麻利,他们进门的时候,已经做了两菜一汤出来,局促的笑道:“时间比较急,你们将就着吃点。”
“没关系的,秦婶,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做饭,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哎。”秦婶答应一声,摆好碗筷,这才离开。
时初晞洗了手出来,整个公寓没见到他的人,看了看门口。难不成他走了?
饭菜的香水勾得她走到餐桌前坐下,懒得管他的动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她隐约听到外面有声音,好象是他的声音。
这么晚了,他通个电话非要跑到外面的楼梯,会不会有什么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她放下筷子,轻轻打开门,从门缝里往外张望,没看见人,倒是听见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在说着什么,压得很低。
听了一会儿,她勉强听到几个字,一个是“父”字,另一个好象是她的名字“方媛”。
他在和谁聊起她?
那个“父”是指什么?
父亲?
他和他父亲之间有什么事是严防死守,不能让她知道的?
曾经,他是薄允慎的时候,他毫无顾虑的告诉她,他父亲身体不好,在加拿大养病,好象住在一个岛屿上。
等他变成靳珩后,他对他父亲只字不提。
两种身份,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耐人寻味。
时初晞沉默了。
在F国的那个绑架案,她思来想去发现有很多蹊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