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姿势几乎把她笼罩在怀里,低低的笑着:“看病要哄,媛媛,你可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输完液让我明天回国我就输。”
他笑了,唇角的弧度拉得更深更长,手指抚过她细滑的脸蛋:“好,我答应你,反正你早点回去就能早点和我举办婚礼。”
她身体一震,想起他说过婚礼举办地点随她挑,难不成他想要在国内办婚礼?
不行,F国没几个人认识她,国内不一样,无论是帝都还是临鸿市,认识她的人太多太多。
“婚礼我想在F国办,这里有我真正的血源所在。”
他眸色黑沉而犀利,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但没拆穿,“好,如你所愿,现在能乖乖输液了吗?”
愿望都达成了,她自然不再唱反调,腰伤确实很难受,早治早好。
女医生在靳珩授意下重新过来,将吊瓶挂上,输液管针头插进她手背上的血管,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
输液的作用无非是消炎。
一直到晚上七点,输液还没结束。
时初晞的晚饭是在床上吃的,女佣端过来,男人喂她。
她要拿筷子,他避开她的手。“你明天要回去了,这顿算是你我分别前的最后晚餐。”
“……”
她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吃着他喂的食物。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上,将俊脸上的线条投射得柔和无比,仿佛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曾经温柔斯文的薄允慎。
猛的,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现,他是不是爱上她了?
她心中冷笑,别开视线,拒绝被他蛊惑。
晚上九点多,输液结束。
男人一直坐在沙发那里摆弄笔记本电脑。看上去既是忙着工作,又像是在陪着她。
女医生撤出去。
时初晞打了一个哈欠,人实在是困,也不和他打招呼,拉开被子先睡下了。
卧室里,只有笔记本电脑的微弱光线。
男人终于处理完所有事务,抬时就见床上女人背着他,一动不动。
他合上笔记本,卧室的光线就更暗了,娴熟抽出一根烟。一边吸一边靠在沙发里眯眸望着床上那团小小的黑影。
直到手机视频声响起。
他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拿起手机,拉开露台的门出去,滑下接受视频邀请。
手机上出现傅陵的脸,“彼得订了一张明天去中国的机票,是你的意思?”
“嗯。”
“你真打算放她回去?”
“只是暂时。”
“呵,我就知道。”傅陵在电话里意味深长的笑,随即正色的说:“赫歇尔城堡的事我听说了,这次你怎么擅自行动?昨晚不是说好了你不要管,他在试探你,你去了就中计了。”
“我知道。”男人猛吸了两口烟,对着夜色不紧不慢的吐出烟雾,沉哑道:“就算我不去,接下来他还会有后招。”
“也是。”傅陵难得和他想法一致,“这两年你渐渐脱离他的掌控,他想重新把你拉回去也是合情合理。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以为把她送到中国就安全了?”
“安不安全我自有打算。”
“行,你的女人你自己看着,倒是你怎么把医院卖了?容汐汐现在每天高兴得很,从早到晚脸上都带着笑。”
“她对你笑还不好?非要她每天跟你冷着脸,对着你拔刀子你才满意?”
“你少他妈的装蒜,你把医院卖给了你女人,等同于容汐汐以后可以大大方方的去看方晏。我的女人每天的笑脸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她的前男友,你觉得这样我能满意得起来?”
靳珩弹了弹烟灰,不痛不痒的回:“不是你说一个活死人不足为惧的么?现在怎么倒紧张起来了?”
“滚!”傅陵怒了,把两只手的指关节捏得咯咯响,“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明天找你打一架?”
“要打架何必等到明天,有本事现在就来。”
“行,你给我等着,我马上过去……”
“够了!”庄端的声音插进来,这是多人视频聊天,庄端一开始懒得理这两个三天两头嚷着要打架的神经病,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头疼的说,“你们能不能消停点?把多余的精力放到一致对外上?昨天是绑架,明天是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
一席话令两个男人异常安静下来。
靳珩抽烟,傅陵喝着红酒,谁也没再开口,谁也心中都有数,这场大战在所难免。
……
第二天。
时初晞翻了个身,发现自己动不了,睁开眼一看,自己躺在男人怀里。
他两只手搂着她,她整个人像嵌在他怀里。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曾经他也是这样抱着她每晚入睡,后来她被他抱习惯了,非得等到他上床抱着才肯入睡。
往事如烟。
本不该回忆,可脑海中抑制不住怀念,怀念从前的美好和甜蜜。
像是感应到一样,男人这时也转醒了。
四目相对。
他俊脸绽出笑,吻了下她的唇,额头接着抵着她的,低低柔柔的说:“早。”
她望着他这张脸,想起了昨晚做的梦,一个男孩瑟瑟发抖的缩在暗无天日地窖里,仿佛男孩的恐惧她能直观的感受到,直到现在心头还留有难受的感觉。
很显然,梦中的这个男孩就是他。
昨天两人很长的谈话中,他始终没有透露出当年有没有遭受她父亲的施暴,而这个梦这么直观,她很大程度上肯定,他确实被她父亲当年关在地窖里过,并且不止一次。
所以,他才会得幽闭恐惧症,所以他才会性情大变。
变成了现在的靳珩。
除了血缘关系,她与她父亲至今没有见过面,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面对曾经被父亲伤害过的靳珩,她没什么愧疚,只有遗憾和歉意。
她是奥纳西斯家族的人,面对他这个受害者,她可以原谅他恨她父亲,但并不代表,她赞同他那么疯狂的报复她的家族和亲人。
她父亲犯的罪并不能让整个家族为他一个人犯的错而背负罪责,靳珩不应该连同她整个家族企业和财产都想要吞并。
还有她的两个哥哥,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内讧自相残杀,还是有他从中挑拨导致如今他渔翁得利的局面。
她闪神的空隙,男人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腰,“伤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突然不敢再看他的脸,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了梦里那个缩在地窖里的小男孩。
时初晞嗯了一声,面不改色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先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干干净净的,没有施桐的回复。
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施桐怎么样了,她吐出一口气,但愿这次回去还来得及。
莫名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极强的视线盯着自己,她没抬头,把手机放进包内,嘴里问道:“我今天是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二十多分钟后,她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准备整理行李,猛的发现她的大部分行李都不在这儿,还在上一幢别墅里。
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走过来的男人,“可能要麻烦你的人去帮我把行李箱拿来。”
靳珩垂眸看着她。
她今天的装扮和以往大不相同。
短发像时下很多小姑娘一样半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秀气的额头,标志的五官更显精致,身上穿了一件白色半高令的软糯毛衣,下面是简单的黑色长裤,勾勒着细长的双腿。
怎么看整个人都像焕然一新,彻底变了一个人。
马上要回中国了,她就这么兴奋?
连打扮都格外用心?
她随即直起身,秀眉微皱,嗓音温软:“对了,我回国后会在帝都打听比较有名的心理医生,争取早点把你的幽闭恐惧症治好。”
男人刚刚还绷紧的下颚线转眼舒展开,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净脸蛋:“一般心理医生我不放心。”嗓音更低道:“你替我找最好的,我不想让一些庸医来治,浪费时间。”
她应了声好,转身之际被他拉住小手,“你的行李昨天我已经让人取过来了,直接放在车后备箱。”
她没想到他会想得这么周全仔细,一时又有点恍神,像是看到了薄允慎的影子。
又好象两人回到了当初的甜蜜恩爱。
很快,她用力咬了咬唇,让自己清醒下来,认清现实。
“那我先下去了。”她拎起包,男人的大手还握着她的,低哑的唤她:“媛媛。”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身看他:“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用心的要给我找心理医生?不恨我了?”
她唇瓣紧闭没动。
“因为你发现你父亲曾经对我做过的种种。所以你心存愧疚,想补偿我?”
她静静的看着他的乌眸,一如既往的深黑到不见底:“是又怎么样?你不接受吗?”
半晌,他没说话。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想挣开他的手,他的手掌却像粘在她手上一样,看着她的眼睛,低低的嗓音辨不出情绪:“是吗?你想补偿我的话,应该问我需不需要这个补偿,而不是一意孤行。要是我不接受的话,你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那我现在问你,你接受吗?”
“不接受。”
不接受拉倒!
当她没说过!
反正他这些年也狠狠报复了奥纳西斯家族,就当扯平好了。
时初晞更用力的想扯开他的手,随口说道:“靳珩,你放开我!”
男人叹了一声,“我可以接受你给我找心理医生,但在这之前,你还要再补偿我一样东西。”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