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并卵。饶是邹嫦曦不情不愿,仍是坐在了蔡阳身旁。倒不是她反抗不了,而是为了屁大点事儿,拼命反抗没意义,阿姐明显是认真的,不到黄河心不死。
蔡阳视线模糊,脉脉凝睇女儿,许久轻声道:“像,真像。你的眼、耳、口、鼻,眉宇间的神态,简直与妡儿一模一样……”
“废话!”邹嫦曦不耐烦道:“我与阿姐一母同胞,长得能不像吗?难不成长得像你?我还不得丑死啊!”
“一母同胞?”蔡阳苦涩道:“姐妹好,姐妹好……”
他连连眨了几下眼,仿佛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起疲惫身躯,衣袂上愈来愈沉重的鲜血,再也负荷不起满腔眷恋。
他伸出滴血手掌,只想在临死前,抚摸一下女儿脸颊,感受一下她的体温。
“喂!你干嘛?耍流氓啊!”邹嫦曦头往后仰,没有让蔡阳触碰。
“……”
蔡阳舍不得死,真的舍不得,哪怕是多活一秒。
可他朦胧的视线,来不及看清心心念念的面容,便已失去焦距。他那伸出的血手,来不及感受真真切切的体温,便已冰冷垂落。未讲出的那一字,是对亲情最后的眷恋,更是天人永隔的最大遗憾。
冰冷垂落的手,无法闭合的眼,那是痴人痴梦,那是镜花水月,那是遥不可及的亲情,那是苍天的无情裁决,那是无间的无尽无止,那是不舍之后的,更加的不舍……
蔡阳离世了,带着亏欠离世,遗留一段情,永远也还不了的情。
“蔡阳!(师傅!)(总算嗝屁了!)”
邹妡心如刀割,抱着蔡阳遗体,触手犹有余温,哭得椎心泣血:“你给我起来,我不准你死。你知是不知,过几天就是花会,我还要你陪我,陪我一同去赏花。我不准你死,你听见没有,我不准你死……”
“阿姐,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邹嫦曦宽解姐姐,心里想说的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邹妡听不见似的,一个劲儿的抽泣,在血泊中泣诉,最悲、最痛、最苦的心。到头来,眼泪,也哭干了,声音,也哭哑了。
“蔡郎,张绣说的不对。”
邹妡在袖口摸索,掏出一小包黄纸,拆开折叠后,咽了一口灰色粉末:“黄泉路上,你不会孤独前行,我与你携手同行。”
“阿姐,你疯了!你吃的什么呀,赶紧吐出来!”邹嫦曦急忙跑过去。
“嫦曦,你别管姐姐,这是我的选择。”邹妡轻轻推开女儿:“从我在花会上认识他,心里便认定了他,此生非他不嫁。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邹嫦曦泪流满面:“阿姐,你好傻。为了这么个人,你竟服毒殉情,连妹妹也不要了,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当你真正懂得爱,早晚会明白,一切都是值得的!”邹妡坚定道:“嫦曦,听姐姐善劝,赵公子人品好,对你又真心实意,你要珍惜眼前人。”
邹嫦曦伤心又无语,不就情情爱爱,好像谁不懂似的,可我喜欢就女人,不喜欢男人啊,做朋友还差不多。
邹妡毒气攻心,吐出一口黑血,深情凝视蔡阳,喃喃自语道:“蔡郎,你知是不知,妡儿曾天真以为,能同你白头偕老,留下幸福的足迹。想不到此生走完,却是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斑斑泪痕。难道这就是,蔡阳与邹妡?”
“九里香,好美的九里香,好香的九里香。蔡阳,妡儿又看见你了,你出现在花会上,穿的仍是一袭紫袍,你等我,等我……”
邹妡呕血不止,却是面露安详,她深深明白,此时此地,将是因果的终点。也许,今生的缺憾,梦里,才可以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