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爷,好心的大爷,行行好啊,买了小的吧。小的手脚勤快,肩能挑背能扛,起早贪黑不偷懒,只要一斗小米,或者麻布一匹也行。”
“买我买我,小人一百五铢钱,不五十,三十,不不不,只要有口饭吃,小人就跟你走。”
这些难民面色蜡黄,饿得皮包骨头,有气无力的吆喝。
昨天,加上今天,邹嫦曦赶往颍川途中,见识了千儿八百的饿殍,对乱世早已有了直观感受。
可她如今势单力薄,便是想拯救黎民于水火,却也无计可施,除了徒增感伤,根本无力改变这世道。
“老伯,您家是个什么情况,为何要卖掉骨肉至亲?”
邹嫦曦问的是一对父女,老父亲头发稀疏斑白,女儿大概十六七岁,与她差不离多少。
“回贵人,小老儿本是长社人,家中薄有田产,只是黄巾之乱时,全家避祸阳翟县……”
老者哀伤道:“眼瞅着,生活有了盼头,无奈前线传来噩耗,大儿子战死沙场,幺儿亦卧病在床,小老儿借遍亲朋好友,实在没钱治疗恶疾,又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得狠心贱卖小女,好歹全家有条活路。”
古人讲究血脉传承,重男轻女之风盛行,就是到了现代社会,某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依旧遵循重男轻女的陋俗。
邹嫦曦有理由相信,若是病倒的是老者女儿,他多半会任其自生自灭,绝不会为了女儿的存亡,甘愿将儿子卖身为奴。
抱琴已经香消玉殒,她也该物色个贴身婢女,照顾起居饮食了:“老伯,令嫒乖巧可人,不知作价几何?”
“黄金一镒,贵人别忙摇头,价钱是贵了些,可是小女心思伶俐,尤其擅长烹饪膳食,保管知冷知热,伺候得贵人白白胖胖。而且小女脸盘子周正,夜间还能够暖被窝,价格绝对合算。”
二十来两黄金,这还有脸叫贱卖?不过哥有钱任性,老者也是为了治病,只要合眼缘就好。
邹嫦曦解开细软,外面裹的是麻布,她之前的包装太花哨了,不方便蒙混过关,随便扒了块破布应急。
她巴拉巴拉的掏钱,相中了这可人的丫头,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打哪冒出根搅屎棍,直接搅了她的好事。
来人三十许间,衣饰异常华贵,他挑起小丫头的下颚:“呦呦呦,这小鼻子小眼睛,跟会说话似的,端的是我见犹怜。”
他拂袖招呼狗腿子:“三宝,给我捎回府里去。”
“小老儿多谢大爷,好心必有好报啊。”老者叩头千恩万谢。
人群传来拆台的声音:“还谢什么呀,这厮一毛不拔,买东西从来不付钱。”
“谁?”贵公子叫嚣道:“谁在背后乱吱声,有种给大爷站出来!”
“站出来便站出来,旁人惧你三分,某陈群可不虚你。”
陈群靠山是陈氏宗族,位于颍川四大望族之首,才不惧浪荡子李浑,即便乃父位高权重,官居颍川郡丞。
“陈兄好气魄!”陈群身侧的书生,放屁添风的助威:“我等颍川士子同气连枝,何惧李鹤那粗鄙武夫!”
邹嫦曦傻眼,她认识搭茬的书生,名字貌似叫赵俨,是前任惦念的意中人,也是她姐姐替她拿主意,精心挑选的未婚夫。
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