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祁安,来自苏州,嗯,谢谢。”
这是陈祁安第一次班会自我介绍时说的话。
陈祁安讨厌自我介绍,介绍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认识的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并没有什么意义。名字中的含义,躯体中的灵魂才更加重要吧。
陈祁安讨厌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坐在最后,和所有的南方姑娘一样,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着,穿着及踝的碎花长裙,走路的时候,裙子一摆一摆的。
可她又觉得自己不一样。她说自己的灵魂是肮脏的。
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随时撕碎一切的决心。
她是宿舍里最后一个来的。由于来的晚,班里的班干部已经帮她领了被褥,室友也好心的帮她套上了被罩。但她并不领情,她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
尽管心里很不喜欢,但祁安还是友好的跟其他三个人打了招呼,其中的一个东北姑娘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跟她讨论着自己的家乡。她说了很久,陈祁安只是嗯嗯的应着,像一个乖巧的洋娃娃。不知道为什么,祁安看着这个姑娘的脸竟觉得跟火车上的大叔有点儿重合。
祁安的冷淡没有打消这个东北姑娘的热情。一个小时后,东北姑娘终于说完了,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陈祁安起身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洗了好久的手。
陈祁安有洁癖这一点应该是像她养母吧。她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她讨厌公交车,她讨厌密闭的空间,她讨厌别人触碰她的身体。但她从来不说,只是恶心的承受着。因为她不想让养父在她身上看到养母的影子。
养母去世那年,陈祁安正好上初中,12岁。
养母那天穿着白衬衫,碎花裙,化了淡妆。为了庆祝祁安升初中,全家说好要去好好的吃一顿。那天她比平时开心很多,小男孩的黑白照也早已从客厅里撤下很久了。她拉着祁安的手,一路笑着。那天阳光很好,养母的皮肤透亮,阳光从她头上上投下的剪影,很美。陈祁安也跟着幸福的傻笑。
她们去了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了饭,祁安又吃了好多甜点。养母宠溺的说,安安你当心变成小胖子。
为她们上菜的侍者对养母说,你女儿长的跟你真像,一样漂亮。
养母探着脑袋假装认真的看着祁安还没有长开的脸庞,虽然是单眼皮但是眼眶很大很深,像外国人的眼睛,圆圆的鹅蛋脸,高挺的鼻梁下是丰满的嘴唇。养母端详了半天说,我可比我女儿漂亮多了。
大家笑成了一团。
吃完饭,养母让养父带着陈祁安先回,她说她要去给祁安买一个礼物。
那天之后,陈祁安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只是后来,小男孩位置的黑白照,变成了养母的黑白照。
陈祁安从厕所出来,东北姑娘还在床上躺着聒噪的给其他人讲着笑话。陈祁安不喜欢这种气氛,一点儿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