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陈茉下了公交车,看到口腔医院大门前坐着收停车费的成婶子,照旧像往常一样,笑容满面打了个招呼,却被成婶子紧追两步赶上,“小陈你等等!”
陈茉应声回头,停下脚步,被成婶子拉起一只手,粗糙而温暖的触感,“多亏了你跟我说的那个法子,我小孙子从学校给他妈打电话说嘴里好多了。”
“小事情啦成婶婶,正好我就在医院,您不嫌我是实习生肯信我的,我已经很高兴了。”
“哎呦,实习医生那也是医生!”
“但是我还是要说,您孙子的口腔卫生不行,让他放假了早点去洗牙,他才高中,牙龈肿得多厉害。”
成婶子一脸难色,“他高三了学习忙,一个月才回家一天,也不能休息,还得去上补课班,没得空闲……”
现在高考压力大,陈茉也理解,不然也不会用手机拍牙龈照片给她看了,“那就等您孙子有时间了再说,一定让他好好刷牙,饭后清水漱口。”成婶子连连应是。
陈茉走进医院大门,跟门卫大爷、保洁阿姨、食堂师傅……只要是碰上的都打了招呼,她生性爱说爱笑,喜与人谈话交往,到医院正式实习才一星期,已经混了个脸熟。
她实习的科室在门诊大厅的一楼,牙周—黏膜病科,家里住得远,坐公交车要一个多小时,她不敢迟到,早早就出门,一向来得比较早,这时科室的医生护士还没有来开门,她便站在门口把带的牛奶喝完。
陈茉现在全身心的精力都在实习大业上,只因牙周科的主任,也就是她的带教老师,唐蕴华,是口腔医院出名的要求严苛,不苟言笑。导致实习生们自主选科室时,不约而同地避开了牙周科。
陈茉报道那天迟到了,直接被划到牙周科。
她也知道实习生们对她的遭遇都深表同情,因为她的带教老师恰恰就是唐蕴华。
实习第一天的上午,陈茉和同在牙周科实习的另一个女生在办公室,唐蕴华只问了她们一个问题,“你们谁家里是县里或者郊区的吗?”
女生轻轻摇头,“我就在经云路住。”经云路离医院走路最多不过十分钟,非常的近。
陈茉家在H市的新区,口腔医院在老区,所以距离比较远,陈茉说完她家在新区以后,唐蕴华就点了陈茉跟着她,另一个女生分给了一名叫文慧的的女医生。
而唐蕴华下一刻就把陈茉给了牙周科的小赵护士,让她带着陈茉先熟悉环境。所以一星期过去了,陈茉把全医院都熟悉完了,还是没能靠近临床牙椅一步。
同科室实习的那位叫晏清歌的女生已经能给带教医生配台了,陈茉不禁有些沮丧,这算不算已经输在起跑线上?
今天她想委婉地跟主任提一下,看能不能让她也能在临床操作上发光发热一把,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主任的徒弟。兴许是她的诚意感动了苍天,惊喜来得很突然——今天小赵护士给科室开门以后,让陈茉准备今天跟台。
陈茉兴奋不已,摩拳擦掌开始准备。
殊不知,登高恐跌重,乐极易生悲。
第一个是复诊患者,大约四十多岁,是名女性。唐蕴华打开患者病历本,看上一次处理到哪一步了。小赵护士把一次性口腔器械盒包装撕开,从里面拿出蓝色无菌方巾,手法熟练地给患者系在胸前。
唐蕴华放下病历本问道:“回去感觉怎么样?”
患者摸着右边下巴,“还是发酸,吃饭使不上劲儿,比原来舒服多了,唐主任我这个牙还能不能保住啊?”
“尽量吧!”唐蕴华打开牙椅上的灯照到患者口腔,取出一次性口镜和探针,用口镜拉开患者嘴角,将探针放进去。
小赵护士给患者戴好无菌方巾就离开了工作间,唐蕴华身边就空出了位置,陈茉见机站到旁边,伸着头看患者的口腔。
唐蕴华用探针在患者有问题的牙齿下牙龈位置轻轻一探,鲜血立马从红肿的牙龈里流出来,红透了放在嘴里的棉花球。
陈茉不禁咝了一声,虽然上学时候看过视频,但实际一看还是觉得血流如注挺可怕的。
唐蕴华头也不抬,直接吩咐道:“拿两个棉球。”
陈茉听到,迅速打开棉花筒,取出两个棉球就往器械盒里放。这时唐蕴华正好从器械盒里拿镊子,看到陈茉手中的棉球马上就要放进器械盒,她眉头一拧,“住手!”喝住了陈茉。
两个字带着浓浓的不悦,陈茉立马意识到可能是她犯错了,难道主任不知道小赵护士今天安排我跟台学习?
心里这么想着,本着知错就改、及时止损的原则,向来手比脑子快的她,迅速又将棉球放回了棉花筒里。
“啧!”带着愠怒、嫌弃的一个气音,清晰地传进陈茉耳朵。
陈茉循声看去只看到唐蕴华扭过去的头,冷淡地丢一句:“把小赵喊过来,你先出去。”说罢摁了牙椅上的出水键,把牙椅上放的一次性纸杯倒了些水,让患者起身漱口。
陈茉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第一次跟台实习,不到十分钟,她就被赶出了带教老师的工作间。
可她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