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有一处扶手,这是外婆还在时,妈妈找人做的。
外婆年迈之后就来了南城,不去麻烦爸爸和妈妈,自己住在这里,守着祖上传下来的文物,也守着这个老宅。
外婆比妈妈早走了两年,外婆走之前,阮甜无论是寒假还是暑假,都要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寒假了就在沥山看雪,沥山的雪,总比市区要大一些。
夏天,有无数的野果与山泉,外婆家里的佣人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在沥山“探险。”
外婆会在家里等着,做一些小点心,在她归来之后,对着镜子用毛巾给她擦脏呼呼的小脸。
也是在这一处的卫生间里,那个镜子还在,阮甜抬头就能看见。
阮甜蜷缩在地面,疼的连汗都冒不出来。
她的手机还被她握在手里,这是慕念琛给她的那一部,快捷键就是慕念琛的私人号码。
阮甜的手指放在上面,她给慕念琛拨去了一通电话。
她要告诉慕念琛,她可以容忍他在外有无数个女人,可她不能容忍,慕念琛将这些女人带到她的面前。
阮甜有自己的底线,她将自己放的低,底线也已经低到不能再退,如果慕念琛连这一点都不能做到,阮甜确定,自己不会再留在慕念琛的身边。
她总有办法离开的,总有办法的不是吗?
漫长的等待音过后,电话被切断,阮甜看着黑了屏的手机,惨然的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痛的要死的情况下还能笑出来。
慕念琛真是够狠,纵容他的新欢来公然挑衅,却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接。
阮甜没再继续拨,也没有看她的手机到底还有没有电。
她在卫生间里,独自疼了快半小时,等到鹿巍过来寻她时,阮甜的脸色比灯光还要白。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鹿巍,看到阮甜这样,也难免慌了阵脚,她把阮甜扶起来,阮甜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的力气,鹿巍的力气大,直接把阮甜背着。
“阮小姐,我带你去医院!”鹿巍说着话就要往外冲。
阮甜艰难的开口,阻止鹿巍,对她说:“不要从正门出去,不要让别人看见。先送我回别墅。”
阮甜不愿意被同学们见到她现在的这幅惨样子。
虽然小腹现在的痛像是姨妈引起,但阮甜不是太肯定,这里面一定是姨妈的原因。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在此时越来越强烈。
同学们辛苦了一周,今天她的初衷是要好好招待,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一定会让同学们担心。
阮甜将后院的路与鹿巍说了,鹿巍顺着阮甜说的路将她送出去。
鹿巍出去之前,就与在门外等候的保镖说了阮小姐不舒服的事情,保镖在后门等待,车子一路开回了别墅。
阮甜没能去市里的医院,沥山与市区有一段比较大的距离,她痛的已经恍惚,根本就不可能再奔波。
家庭医生在阮甜回到别墅时,就已经过来,一共四位,全部都是慕念琛在临走之前吩咐的,他安排的很是妥当,将任何状况都考虑到了。
她不知道医生到底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到身体里,在一针,打完之后阮甜慢慢睡去。
等到她再醒来,医生已经离开,阿姨与鹿巍都没有告诉让她疼的具体原因。
阿姨与阮甜说,“阮小姐,是因为你的体质不好,所以才会突然疼痛。医生开了药,你能慢慢调理就会好。”
阮甜虽然不信阿姨的话,却也没有再追问,她能够看出阿姨与鹿巍的欲言又止。
能让她们隐瞒她的原因,除了慕念琛,阮甜想不出来还会有谁,
她决定自己抽时间,再去一趟医院,这一次她不会再选择小医院。
她的精力不够,在让阿姨与鹿巍出去之后,阮甜慢慢地从大床上爬起来,走到门边,将门反锁。
而后打开落地窗,将手机扔了出去。阮甜拽着窗帘,让自己站稳。
她看着手机四分五裂,心底生出一种冲动,不知道人跳下去,会怎么样?过了半晌,阮甜自己摇了摇头,为慕念琛那样的人放弃生命,太不值当,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这一晚,除了送餐与送药,其他的时候,阮甜没有让自己的房间再有人过。
她将窗户打开一小扇,让沥山的冷风,吹到房间来。
慕念琛的消息,打开电视就能看见,但阮甜不想听,也就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提。
就算旁人不提,阮甜的脑海中也全部都是慕念琛是慕念琛与那个她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
阮甜每回想到都特别的恶心,她甚至能够想到,慕念琛在与她一起时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与那个女人也一样在做,
这是第一次,阮甜亲眼见到慕念琛与别的女人这样亲密,她没办法忘记。
……
她就这样自我折磨了一整晚,阮甜不知道,自己吐了多少次。
每回吐的时候,她都在心里给慕念琛记上了一笔。
等到天亮,太阳都已经升起,阮甜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她睡得极沉,没有听到,在国内时间七点刚到就有一辆车子,从山下开来。
到了别墅,车子还未停稳,车门就被打开,慕念琛从车中出来,径直去了二楼。
在阮甜选定卧室的第一时间,管家就将消息告诉了他。
慕念琛虽然从未来过。对阮甜所住的房间,却熟悉的可以。
慕念琛站在门边,敲了两下门,他没用多大的力气,房间内没有人回应。
慕念琛要找备用的钥匙,管家与他说:“慕先生,阮小姐已经将钥匙收走。”
阿姨站在一旁,说:“寻常这个时候,我们敲门,阮小姐一定会开,她或许是睡着了。慕先生不如等一等?”
慕念琛又怎么会等?
他没再敲门,更没去找备用钥匙,而是走到楼下,徒手攀爬,从开了一扇的落地窗里,翻了进去。
慕念琛身上还穿着西装,气质严苟,这样的做法实在与他的寻常的样子很不相符。
他就好像是练过这些,身手快到保镖都没有察觉的到。
房间里,有药味,阮甜睡去之前刚喝了一碗。
这药里到底都是些什么,慕念琛比谁都要清楚。
慕念琛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照片的事情,他只是接到了管家与阿姨的对话,告诉他,阮甜有些不好,慕念琛放下还在讨论着的会议。立马连夜归国,只为了看阮甜一眼,而后,还需要坐私人飞机回去,那里,暂时离不开慕念琛。
他在房间里呆了多久,阮甜就睡了多久,慕念琛的视线,自打进入了房间以来,就没有从阮甜的身上离开过一会。
他坐在那里,不敢去碰阮甜,阮甜睡着了的样子还是透着难受来。
她出了一额头的汗,慕念琛一点点的为她擦去。
慕念琛走之前,将窗子关上,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身子,比风还要凉。
等到阮甜再次睁眼时,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人,她不知道慕念琛回来过,阿姨与鹿巍没有和她提,管家与其他的佣人更不会说。
对于慕念琛对自己的不闻不问,阮甜已经习惯。
她只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就去了老宅。
只有修复文物的时候,才能让阮甜的心静下来。
一起修复的其他人全部都不知道阮甜现在的身体状况。
所以,没有人把阮甜当成是一个病人,该让她做什么,就吩咐什么。
最近在修复的,是一件青铜兽首,距今已经有将近两百多年的时间。
从前是一对,另外一个,在战争年代,被文物贩子卖给了一个英国人。
至此流落在外将近百年,没有人见到过真容,只能从阮甜外祖家传下来的藏品里。勾勒出另外一件兽首的样子。
这一番修复,意义重大。
由业界特别厉害的老师参与修复,阮甜与其他的同学,则是站在外面积累经验。
这样的修复自然上了报纸与新闻,有媒体要来采访,被阮甜拒绝,这些藏品,私下属于慕氏,所以,阮甜用的是慕氏官方的态度,来谢绝采访。
媒体们整日在老宅附近等候,只为了拍上一张照片。
阮甜有自己的考量,她想让文物焕发从前的样子之后,再呈现在世人的面前,这是文物的体面。
它们就该是带着历史的厚重与沧桑,而不是娱乐产业下的快餐。
慕氏的安保人员在此时发挥了用处,修复的一周时间内,所有参与修复的老师与工作人员都没有离开过老宅,阮甜亦是同样。
外界的所有消息他们都不知道,而他们的消息,在外等候的媒体也是同样不知。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因为忙碌,阮甜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甚至,比刚回到老宅时好了很多。
慕念琛的消息,阮甜也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