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薇愣了一下，其实知道他会找过来，但现在这个时间段……！
蹉跎半分，还是开了门。
此刻男人身上带着寒风进来，顾薇，“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面条？”
很自然，好似两个人本该这般相处。
聂筠的神色不太好，问：“为什么不回静水居？”
蓝东岸的房子并不大，标准的三室两厅居室被顾薇收拾的干干净净，装修风格看上去别致不说，更多的是温馨。
聂筠高大的形象往这里一站，和这里完全不符合。
顾薇：“很久没回来了，想回来好好收拾一下。”
“只是如此？”
“嗯，只是如此！”这时候可不敢对这个男人承认。
他脾气不好，她看出来了。
聂筠走到餐桌边，看着桌上简单的鸡蛋面，看上去卖相并不好，可见她的厨艺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好。
嗤笑，“这些年你怎么活的？”
顾薇：“……”
好吧，她的厨艺真的不好，但被他这么毫不留情的说出来，这男人是不是有点那什么？
深吸一口气，道：“刚才的火有点大，所以鸡蛋被煎糊了！”
不但是有点糊，还黑了！
都这样了，她竟然还想着要把它给吃了，这女人。
原本的怒火，就因为这么一碗不太好看的鸡蛋面，聂筠都不忍心对她动怒。
直接端起那碗面连带着碗一起丢进垃圾桶。
顾薇：“喂，你干什么？”
“回家！”
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顾薇有些抗拒：“我这两天想住在这里。”
“你现在要吃药不方便！”
“我可以自己煎药。”
“你要让我相信一个连鸡蛋都煎糊的人能把药给煎好？”
“……”这人！
顾薇想要反驳什么，然而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丝毫无法反抗。
原本想住在蓝东岸的计划就这样被男人给扑灭。
车上。
顾薇有些叹息的说道：“是不是觉得我身边哪里都是麻烦？”
“嗯。”
顾薇：“……”这人，也不知道婉转一点。
她知道自己身边真的是处处麻烦，但被聂筠这样的语气，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自在。
下一刻，就听难道道：“所以以后自己不要再做麻烦自己的事儿了，嗯？”
“我麻烦自己？”
“是！”
这下顾薇彻底不说话了。
她只是有些惶恐，所以想要逃避。
然而到了这个男人的嘴里，就成了是在麻烦自己。
等等，他的深意是？自己反正也逃不掉，所以做了这些也是白做？反而更麻烦了她自己！？
细思密恐中！！
两人刚回到静水居，聂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是老宅那边打来的，刚接起电话就听电话那边的柳灀哭着声道：“老二你在哪里？你快回来！”
“怎么了？”
“你爷爷他，他，也可能不行了，呜，呜……！”
那边哭的悲戚的声音，顾薇也都跟着心紧了一下。
浑身紧绷，彻底无法放松下来。
聂筠：“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拉着顾薇就转身要重新回到车上。
然而顾薇：“我，我能不能不去？”
“怎么？”
“我，我怕……”这时候顾薇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她是真的害怕。
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的恐惧，哪怕是过去这么多年，那种噩梦还都依旧挥之不去，所以聂老爷子现在这状况，她不想面对。
那种失去，太痛心！
虽然和聂老爷子并不熟，但她是连死亡都不愿意面对的人。
聂筠的电话再次响起，依旧是柳灀打来的，声音里的哭调比刚才还要浓烈，只听她到：“带上顾薇一起回来。”
顾薇：“……”
“你爷爷想要见她！”
这下彻底逃不掉了。
聂筠紧了紧握在手心里的小手，看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顾薇，对电话那边道：“我知道了！”
电话再次挂断，聂筠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顾薇一句话也没说。
而他这样的沉默，让顾薇的心更紧。
“走吧！”这是顾薇说的。
既然老爷子点名要见她，那她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心口有些发苦，浑身的紧绷更是紧到了极致。
车上。
顾薇呐呐道：“上次见人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不行了就不行了呢？”
“人老了，每一天都是上天恩驰的。”
“嗯。”
顾薇的心口更被石头堵住。
人老了，所以每一天都是上天恩赐的。
那她的母亲呢？当年她走的时候还那么年轻，正是一个女人满身风华的时候。
那她的离开，是不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她在这人世间所受的苦，觉得她自己活不好，所以将她给带走了！？
到聂家老宅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老爷子的那栋楼里。
聂筠带着顾薇过去，聂熠和暮染已经回来，对上暮染有些发红的眸子，她的心更有些紧张。
“唔，唔！”情绪最是崩溃的就是柳灀。
顾薇本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柳灀，只能静静的站在那儿。
聂熠在里面，没多大一会出来，脸色不太好的看了暮染一眼，而暮染依旧如常。
管家出来：“二少，您进去吧，老爷子有话要交代。”
“……”都交代后事儿了？
这样的情况下，顾薇好似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让人窒息，她也想要逃！
聂筠握了握她的手，“我先进去？”
“嗯，进去吧！”
这时候顾薇几乎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自己的情况非常不好。
聂筠进去，这一进去就是小半个小时，这个时间段里柳灀一直在哭，而且周围人的面色也是悲戚的样子，很不好！
顾薇眉心突突跳。
聂筠出来，管家对顾薇和暮染道：“大少夫人，二少夫人，您们进去吧！”
一起！？
顾薇看了一眼聂筠。
而和聂熠一样，进去了一趟后，脸色也都不太好。
顾薇想要问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问什么！
内心空白的，几乎是机械的跟在暮染身后进去。
房间的灯很暗。
老爷子躺在床上，暮染在聂家这么多年，对聂家人也早已有了一种自然的亲近，这和顾薇不一样，顾薇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在帮聂筠的忙。
所以现在面对聂老爷子的时候，她除了因为母亲走的那场阴影无法面对人的死亡外，其实也没有别的情绪。
“爷爷！”暮染来到聂老爷子身边跪下，双手握着老爷子的手，眼泪哗啦就掉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灯光原因还是什么。
总之此刻面对着聂老爷子，顾薇感觉他好像短短时间就走到了这种迟暮的感觉。
之前他的身体也还算硬朗，然而现在……
眼眶有些湿润，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上前，总是就是难受的厉害。
“好了，不要哭了！”
“爷爷！”
“薇薇，过来！”聂老爷子虚弱的朝顾薇招招手。
而顾薇也是机械的朝他走去，在暮染身边跪下。
聂老爷子一只手拉着顾薇，对她道：“你和暮染不一样，老二是喜欢你的，以后对你大嫂要多多照顾，明白吗？”
“好，爷爷！”
顾薇想也没想的答应。
虽然和暮染其实也不熟，但因为是一个快要离世的人的托付，所以她不能不答应。
暮染哭的更厉害！
在顾薇心里，暮染一直都是一个很沉静的女孩，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能面不改色的应对，然而现在这情况！
“哎，原本以为在有生之年还能感受一下重孙在身边的环绕，现在看来我也是等不了了！”
顾薇：“……”
暮染：“……”
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话。
尤其是顾薇。
“薇薇。”
“是，爷爷！”
“能答应我吗？好好和老二在一起，他也是个苦命的人，我知道你是雪昊天的孙女，当年的事儿我替他跟你道歉。”
顾薇：“……”
当年的事儿，其实她并不是太清楚。
只是老爷子这般说的时候，她是本能的安抚：“没事，都过去了。”
“真的原谅他了？”
“我和他之间不存在不原谅的事儿。”本来就不熟，加上聂筠又救了她那么多次。
至于过去，他们本来就没什么牵扯，而她现在也不想去探究他们的过去，因为在她看来，她和聂筠之间本来就没有过去。
她这样说的时候，聂老爷子心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你们赶紧要个孩子，结婚前也就算了，一切都是为自己，但结婚后，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
“是！”
“你答应我了？”
“啊？”顾薇完全有些无法反应。
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听聂老爷子自言自语道：“好，真好，你答应了就好。”
顾薇：“……”她答应了什么？
不等她反驳，聂老爷子的视线就转移到了暮染身上，只听他语气越发的虚弱：“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爷爷！”暮染语气哽咽，情绪也是一度的崩溃中。
聂老爷子继续道：“虽然他很混账，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尽快有个孩子，这样你的生活也能在聂家安定下来。”
“……”
“我不希望在地底下还看到你们闹到离婚的地步，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好吗？答应我！”
“爷爷，我……！好，我答应你！”暮染是想拒绝的。
但在感觉到手心里那股干瘦如柴的感觉时，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她和聂熠之间，她现在是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早点离开，是她现在唯一希望的。
可现在……！
……
顾薇和暮染不知道是如何从老爷子房间出来的。
短短半个小时时间，让两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柳灀迎上来问：“怎么样，说了什么？”
“……”顾薇和暮染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显然，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聂筠拉过顾薇，“还好吗？”
“嗯。”
顾薇点点头。
其实内心一点也不好，她现在身体都抖的厉害，聂筠在握住她双肩的时候，感受的清清楚楚。
若不是他扶住的话，估计顾薇都能直接软在地上。
这情况，当真是一点也不算好。
“主治医生如何说？”聂筠问柳灀。
柳灀道：“这次好在是挺过来了，但医生说，最多不会超过两年，你爷爷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捡来的！”
“之前我真的以为他已经撑不下去了！”越到后面，柳灀的语气就越是弱。
两年，好在还有两年，但却不超过！
这样的时间对人来说是煎熬的。
两年的时间，对一个正常人来说，那是一晃而过的。
“今晚都住下吧。”
“嗯！”
聂筠点点头。
而顾薇浑身更是绷紧，她想走，想逃离这个地方，这样的氛围她是一点也不喜欢，但老爷子那个状况……
……
回到房间后，顾薇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后背更已经被汗湿。
聂筠走到她身边，“脸色这么白，不舒服？”
“没，没有！”
这时候她不想添乱，但她的状况也确实算不上好。
电话哇啦哇啦的响起来，是顾薇的，几乎是从聂筠身边逃开去接电话的，是个陌生号码，为了逃避聂筠，她选择接了起来。
“喂！”
“薇薇。”
电话那边传来霍泽苦痛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顾薇的情绪更糟糕，想也没想就直接挂断。
然而电话那边也不指望她会回应自己，继续道：“我知道你恨我，但这件事你也有错你知道吗？你若是早点告诉我的话……”
“啪嗒！”顾薇忍无可忍，直接扔了电话。
脑仁一阵阵发疼。
这就是霍泽知道后的结果。
以前她干脆最后不告诉他，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她本身也不想继续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牵扯。
后背传来一股温暖，是聂筠将她圈进了怀里，“放松。”
感觉到她身体陡然的紧绷，男人声音魅惑的在她耳边响起。
顾薇：“我想一个人待会。”
“你在逃避我？”
“没有！”她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自己其实就是在怕他。
这个男人，看似温润和刚硬并存，其实也是个腹黑的，这一点顾薇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心里也才更糟糕，更害怕。
聂筠：“我感觉到你对我的恐惧。”
他果然有读心术！
顾薇不想说话，尤其是这样的时候，她更是什么话也都不想说。
“但是顾薇，你我既然已经在一起，别的心思你就全部收起来，嗯？”
“我们是如何在一起的，你心里清楚！”顾薇有些无法忍受。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自小，她就是被算计长大的，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她很不喜欢。
但她同时也清楚，聂筠除了在结婚证这件事上算计了她外，别的事儿几乎都是在帮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心里对他的感情也才更复杂。
聂筠：“那也是在一起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可以单方面起诉离婚！”
“你敢！”
“你……，我！”顾薇气了。
但也不想在这里和他吵。
好像每次说到要离婚的时候，这男人都不会有好脸色给她。
越是这样，顾薇心里也就越是委屈，感觉自己真的是被他给上了圈套。
“除了这件事外，别的事儿我都可以答应你。”
“可我就想离婚！”
虽然知道那天晚上他让聂远那么对厉锋，其实也是为了要让她在姜蒙这件事上速战速决。
但她却通过那件事，看到了他的腹黑，也因此她心里怕了！
知道这个男人惹不得，一旦动怒，那后果是她承受不起的。
而她三番五次这样的直接，也让聂筠动了怒！
“唔，你干什么？”顾薇也怒了。
要是可以的话，聂筠是恨不得直接将她吃了，这样也就不担心她随时会被霍泽觊觎。
顾薇瞳孔紧缩，害怕的往后退了腿，她越是退，聂筠也就越是压进，越近，也就越是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要这样，我现在……！”
口词不清的吐字，最终悉数淹没在空气中。
她以前爱霍泽，然而她好多第一次都是聂筠给的，比如说：现在！
想要反抗，最终无可逃脱。
即便只是这样安静相拥顾薇也完全无法承受他所带给她的温度。
“你放开！”
“……”
“你！”又咬人。
顾薇气急了，咬回去，然而聂筠总是能轻易就避开她的攻击。
于是，越到最后，空气中的温度也跟着越发升高。
房间里的灯很暗！
似乎一切都变的顺理成章。
顾薇是清醒的，就是因为清醒，也才越是告诉自己不能轻易陷进去。
聂筠：“怎么？”
“我还没准备好。”
顾薇飞快的回答，她现在是真的没准备好。
尤其是心里上！
聂筠：“……”
“那意思是在准备了？”反应一秒后，说道。
轰然，顾薇感觉脸颊上瞬间火辣辣。
这男人，当真是直肠子，不管说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去，一点婉转也不会。
顾薇：“我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