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哭了。

大颗眼泪从李茹眼眶滑落，她狼狈的伸手去擦，声音哽咽，“姐，我知道你是故意把衣服送给我的，我……”她呜咽，语不成调。

陆宜妩心里软成一片，抱了抱李茹，“因为你是我妹妹啊。”

方婉对陆宜妩算不上好，但是李家栋却是把他能给的，都给了陆宜妩。陆宜妩还记得，李家栋到了开学的时候，方婉要送他去学校。李家栋看到她眼神里的渴望，就躺在地上装死，哪儿都不去，除非让陆宜妩和自己一块。

李强把陆宜妩买回来，就是给自己儿子当童养媳的，根本不用去读书识字，当然不愿意。为此，拿皮带抽了李家栋好几次。

李家栋不认输，还绝食，最后家里实在受不了了，才把陆宜妩也送到了学校。

她长得好看，那些顽皮的男孩子一个劲儿的捉弄陆宜妩。比如拿泡泡糖黏她的头发，故意在她的桌兜里装死掉的毛毛虫之类的……

陆宜妩那时候年纪小，被吓得眼泪打转。李家栋知道后，把这群欺负她的坏小子都暴揍了一顿。

当然，李家栋仗着年长几岁，身高体长，打这群小不点，跟切菜似的轻松。

只是最后还是被家长找到家里来，又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陆宜妩走的时候，李家栋生她的气，藏了起来。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好好告别。也就六年前，偶然见了一面。

在陆宜妩短暂的二十六年人生里，对她好的人寥寥可数。所以每一个人，都被她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两个是亲人，一个是爱人。

“姐，你人真好。”李茹擦了泪，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她鼓着腮帮子，有些困惑，“但是哥……”她想了一下，觉得说出来不好，立刻闭上了嘴巴。

她不知道哥为什么提起陆宜妩，就会变得特别狂躁。

不过如果让陆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李茹只是没见过多少世面，又不是真的傻，还是会一些察言观色的。

提起李家栋，陆宜妩抿抿唇，“哥那边，如果你能联系他的话，告诉他，我很想他。”

李茹点点头，在离开之前，只收了那两件衣服，却是怎么都不愿意再来混工资了。陆宜妩没办法，就帮她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家教的工作。

对方是单亲妈妈，有一个女儿。陆宜妩为此还特意考察了两天，亲自带着李茹去见了见面。

转眼间，到了粉丝嘉年华的那天。

白河宇出现的时候，有点蔫儿。

那天蔺正东出现之后，陆宜妩就劝着白河宇回家了。这件事情早晚都要放在明面上，至少尝试着谈判，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

现在看白河宇的表情，大概是进度不怎么好。

陆宜妩同情的拍了拍白河宇的肩膀，因为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什么都没说。

偌大的江城体育场内，分成了好几个区域。陆宜妩他们这儿的区域不算大，不过人却是挤的很满。她们举着应援牌，陆宜妩感觉着热闹的气氛，竟然觉得像是要过年一样。

确保表演事宜后，陆宜妩坐在舞台后的休息室内，阖眼休息。

一道熟悉的香水味儿钻进了她的鼻子，她颤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很累？”蔺正东知道她没睡好，看着她有些泛青的手背，立刻捧在手心，“今天的温度不高，怎么不多穿点。”

他手心灼热，烧的陆宜妩一颗心七上八下。

实在糊弄不过去，陆宜妩只得睁开眼睛。

她现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停止喜欢他……那些被压抑下去的情绪，因为半遮半隐的真相，让陆宜妩情绪起伏不定。

“东哥。”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这一句。

蔺正东挑眉，“嗯？”

“没什么。”陆宜妩垂下头，微微有些鼻酸。

蔺正东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肩膀上。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出去走走？”

“外面都是人。”陆宜妩哭笑不得。

“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蔺正东朝她眨了眨眼，等她的回应。

迟疑了片刻，陆宜妩还是拉着蔺正东的手起了身。

他们从后台离开，直接到了后面的酒店。

陆宜妩眉头紧锁着，跟在蔺正东身边。直到他们到达顶层，他拿出房卡打开房门的瞬间，陆宜妩脸上的表情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就算过去种种是误会，他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精虫上脑？

“进来。”蔺正东笑着，轻轻一拽，她就这么跟着他站在了落地窗前。

猛地看下去，陆宜妩有些头晕。

蔺正东从背后抱住了她，指着江城中间，“看到了什么。”

陆宜妩只看到五颜六色的灯，将江边照的亮了起来。这个城市里，每一盏灯，就是一个人的归宿。而她的归宿……

“不超十年，那会儿盖起层层高楼。”

陆宜妩愣了一下，她恍惚着看蔺正东。

顶楼的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将蔺正东的发吹得有些乱。可他志在必得神情，骄傲的那么夺目。陆宜妩的心，也被吹乱了。

“那些楼，都是你的。”蔺正东忽然贴在她耳边，呢喃，“是我们的。”

陆宜妩努力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掀起了巨大波涛。她稳稳心神，“东哥以前只想着当人民教师，怎么现在就要走万恶的资本主义道路了呢。”

“因为我要把这些送给你。”蔺正东目光如炬，“不信我？”

陆宜妩摇了摇头，跟着又点了点头。

她有些局促，但是总觉得蔺正东懂自己。

“城市发展的速度太快，地皮跟不上人口的涌入，市中心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蔺正东还在给她讲着未来的宏图，“江城依水而建，自然要把这些水利用到底。”

看着他熠熠生辉的双眸，陆宜妩心脏一紧，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我相信东哥做得到。”

蔺正东咧咧嘴角，“有没有心动。”

呆了几秒，陆宜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未来充满潜力的他，有没有让她心动。

“爷爷说得对，以前我真的是浑。”蔺正东忽然不明深意的开了口，“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天真，选了一条理所当然的路，结果或许就不一样了。”

陆宜妩不太懂他的意思。

只能看出，他现在好像是在生气。

“阿妩。”蔺正东抱着她，“我知道自己不该强迫你，可每次看到你，我都告诉自己，你本来就是我的。”

陆宜妩心口震荡。

他还在继续，“我不想看到你对其他男人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是不是很小心眼。”

蔺正东自嘲的笑了笑，“六年过去了，我总觉得自己彻底变了个人。在人前，我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蔺少。但是阿妩……我很害怕。”

“……”

“我怕失去你，阿妩，你相信我吗？”

陆宜妩紧咬嘴唇。

她已经开始动摇了，或许在遇到她的那天起，她就在为蔺正东找借口。因为爱他，她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不曾欺骗自己。

并且希望自己幻想的一切，都成为现实。

“东哥。”陆宜妩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能告诉我，六年前是怎么回事吗？”

如果，不是他的错。

就只剩下一种猜测。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蔺正东抱紧她，“阿妩，我们重新开始。你要我怎么追求你都可以，但是，你要给我追求你的机会。”从一开始，她就把他拒之门外。他怎么做，都是徒劳。

“东哥……”陆宜妩苦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事实。”

蔺正东不出声。

陆宜妩闭上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如果他不愿意告诉她，那说明事情很糟糕。陆宜妩从来都不是傻瓜，她这几天频频想起当时的画面。

起初，他得知她怀孕的时候，表情相当的惊骇。

陆宜妩见过蔺正东意气风发的样子，志在必得的样子，运筹帷幄，不以为然……唯独没有见过，他露出那么惶恐的神情。

她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心底瞬间被失落占据。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在二十岁就当母亲，可他抗拒的神色，还是让陆宜妩失望。那时候被负面情绪占据的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思考为什么一直都说不动自己的他，会在她喝醉之后，要了她。

为什么，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妥协生孩子，然后又相当坚决的逼她做手术。

他变化太快，简直就像是在和自己做抗争。

呵。

陆宜妩快速转过身，回抱蔺正东，抱的格外紧，“东哥，那天晚上，不是你，对不对？”

“是我！”蔺正东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不承认……”

“不是你。”陆宜妩苦涩的笑了，“东哥，我了解你。”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的情绪就不会这么激动。

“阿妩。”蔺正东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那天晚上，是我看到你和李家栋在一起。我吃醋了，我看到你靠在他肩膀上，我就把你抢了过来，带你去了酒店。”